暖房里,花香混合着湿润泥土的气息,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温暖的光斑。吴副部长看着眼前这对明显都有些局促的年轻人,脸上带着长者特有的、温和而又洞悉一切的笑容。
他率先打破了这微妙的寂静,声音平和而自然,仿佛只是在介绍两位普通的晚辈认识:“芳芳、同伟,过来坐吧。”他指了指暖房一角摆放着的藤编桌椅。
待两人有些机械地走过去坐下(祁同伟甚至差点被一盆兰花的叶子绊到),吴副部长才不紧不慢地继续开口,目光先是看向祁同伟,语气像是随口闲聊,却又将关键信息点得清清楚楚:
“同伟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赵清婉同志,”他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少女,“清婉刚大学毕业没多久,今年22岁,学经济的。目前嘛……嗯,算是单身。”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仿佛这是个无足轻重却又必须说明的细节,然后才继续道,“估计过段时间,可能会到青年发展基金会,或者银行系统那边先锻炼锻炼。年轻人嘛,多接触些领域是好事。”
接着,他又非常自然地将目光转向赵清婉,用同样随意的口吻说道:
“清婉,这位是祁同伟同志。跟你一样,也是高材生,今年五月份就要博士毕业了,26岁。嗯,目前也是单身。”他再次强调了那个关键词,“很有能力的年轻人,刚从地方上挂职回来,成绩很突出。”
这番介绍,看似平常,实则信息量巨大且指向性明确。年龄、学历、工作单位、发展前景甚至婚姻状况都交代得一清二楚,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社交场合的介绍,分明就是相亲的标准模板!
祁同伟和赵清婉两人都听明白了这层深意。几乎是出于一种社交本能和突如其来的紧张,两人同时从藤椅上站起身,同时向对方伸出手。
“祁同伟。”
“赵清婉。”
“同志,你好!”
两人异口同声,字句、节奏都几乎一模一样!
这高度同步的动作和话语,让原本就有些微妙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滑稽。一直站在旁边看好戏的高芳芳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赶紧用手捂住嘴,但弯弯的眼睛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祁同伟和赵清婉也立刻意识到了这尴尬的同步,像触电般飞快地松开了刚刚轻触到一起的手。两人的脸颊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
祁同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他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消除刚才的尴尬。几乎在同一时间,赵清婉似乎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微微张口。
结果——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竟然又一次异口同声!
“哈哈哈……哎呀我不行了……”高芳芳这次彻底憋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扶着旁边花架才站稳,“哥,清婉姐,你们俩……你们俩是提前排练好的吗?也太有默契了吧!”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祁同伟感觉自己耳根子都烧起来了,他写材料、面对领导、处理复杂局势都没这么窘迫过。赵清婉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微微低下头,洁白如玉的脖颈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下意识地用指尖绞着开衫的衣角。
吴副部长看着眼前这幕,眼中笑意更深,却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清了清嗓子,拿出长辈的威严,对笑得毫无形象的女儿说道:“好了好了,芳芳,别闹了。走,跟我去前边看看午饭准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说完,他又非常自然地对祁同伟和赵清婉说道:“同伟,清婉,你们两个年轻人就在这儿坐会儿,休息一下。这暖房清净,景致也不错。都是年轻人,肯定有共同语言,多聊聊,增进下了解。”
这话简直不能再直白了。安排独处的意图昭然若揭。
高芳芳被舅舅拉着往外走,还不住地回头,对着祁同伟挤眉弄眼地做鬼脸,最后还偷偷握拳,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这才笑嘻嘻地被吴副部长带离了暖房。
随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暖房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花卉细微的呼吸声和阳光流动的声音。
刚才那阵小小的喧闹过后,独处的尴尬被无限放大。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仿佛凝固了。祁同伟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他目光不知道该落在哪里,看对方不礼貌,看花又显得太刻意,只好盯着自己面前的桌面。
赵清婉似乎也有些不自在,微微侧着身,欣赏着旁边一株形态优雅的蝴蝶兰,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足足有一两分钟。祁同伟深吸一口气,深知作为男方,自己必须主动打破这个僵局。他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向赵清婉,用一种近乎汇报工作的、极其认真甚至有些僵硬的语气开口说道:
“你好,清婉同志。我叫祁同伟。籍贯是汉东省岩台市,老家是农村的。1968年生,今年26岁。政治面貌是党员。目前博士在读,预计五月答辩。工作单位是团中央青年发展部。呃……个人感情方面,”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必须交代清楚,语气变得更加郑重,“我在汉东大学读本科时,曾经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因为双方家庭以及未来发展等各种原因,分手了。之后一直单身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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