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过半,陈延年在书房酣睡如泥,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剧痛。
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竟被反捆在太师椅上,嘴里塞着块硬物——
竟是他最喜爱的田黄石镇纸!
“陈大人好眠啊。”
甜腻的嗓音让他浑身一震,身体瞬间紧绷。
烛火爆了个灯花,案几上坐着抹绯红身影,少女正用他珍藏的狼牙箭挑着烛芯玩。
红裙如血瀑倾泻而下,金线绣的曼陀罗在袖口灼灼绽放。
杏眼朱唇,眉间火焰纹花钿艳得刺目。
可那双眼睛,根本不是少女的眼神——只有玩味与杀意。
“唔…唔!”
他疯狂扭动身躯,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进衣领,太师椅腿刮得青砖地吱嘎作响。
府里那些吃白饭的侍卫呢?暗哨呢?
“想找人?”
箭簇直直抵住他喉结,少女微微俯身,漆黑瞳孔里倒映着他扭曲的脸。
“您府上七十八口…”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待看清他惊恐的神情后,才恶劣一笑,“此刻都睡得正香呢。”
陈延年的心重重落下,随即又猛地悬到嗓子眼——
哪是什么安眠,分明是全府都被下了药!他瞬间寒毛直立。
狼牙箭在少女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线,突然破空而来。
“咻——”
箭矢直直擦过他耳廓,身后屏风传来笃的一声闷响,几缕花白鬓发缓缓飘落。
“不准呢。”她歪着头,又抽出一支狼牙箭。
陈延年的瞳孔仍保持着放大的状态,仿佛此时才反应过来。
喉咙发出赫赫的声响,活像只待宰的肥猪。
“别动哦。”
少女用箭尖慢条斯理地拍了拍他抽搐的脸,每拍一下就有汗珠顺着箭簇滴落。
“要是扎进天灵盖——”
她歪头一笑,“陈大人猜猜,脑浆是什么颜色?”
第二支箭破空而来。
陈延年眼睁睁看着箭尾翎羽在鼻尖前炸开,死亡的气息混着箭杆的松香灌进鼻腔。
他膀胱猛地一松,热流顺着大腿根蜿蜒而下,在青砖上积成腥臊的水洼。
少女嫌弃的后退一步,挑开他口中的镇纸,“知道为何找上你吗?”
陈延年张着嘴却发不出声,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架,下颌骨震得生疼。
“原来是个糊涂鬼。”
她叹息着举起第三支箭,箭簇正对眉心,“那——”
“女侠饶命!”
陈延年突然爆出凄厉哀嚎,声音像是从肺腑里撕出来的。
他疯狂叩头,前额撞在椅子扶手上迸出血花。
“我有银子!宅子!地契!都在暗格里!”
每说一个字,气管就涌上股铁锈味,“求您…求您…”
门外突然传来两声扣响。
少女指尖一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知道了!”
再转头时,眼底那点虚假的笑意彻底褪尽,只剩杀意。
“砾石岗的人。”
她指尖抚过第三支箭簇,“明日上衙时,我要他们——完完整整地走出来。”
陈延年瞳孔一缩,喉咙里挤出几声含糊的呜咽。
砾石岗?那里不是一群毫无根基的流民吗?
少女似乎看透了他的迟疑,忽地轻笑一声,伸手抓起案几上的青铜兽尊——
那是他去年花三千两白银从一个商人手里购得的珍品,平日连碰都舍不得让人碰一下。
她的手指纤细如玉,却像铁钳般缓缓收紧。
坚硬的青铜竟在她掌心一点点凹陷、扭曲,最终被捏成一团废铁。
陈延年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她俯身逼近。
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将那团扭曲的铜块狠狠塞进他嘴里。
冰冷的金属磕得他牙齿生疼,血腥味瞬间溢满口腔。
“我的耐性不多。”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明日若见不到人……”
箭矢轻轻划过他的喉结,留下一道血痕。
“你养在梨花巷的那个青梅,和那对双生子…”
陈延年如遭雷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外宅他藏得极深,连府里的管家都不知道!
少女直起身,红裙在夜风中翻飞。
转身走向门口时,在踏出前微微侧首——
烛光映照下,她的瞳孔竟泛起妖异的碧色,像极了夜行的野兽。
“记住,陈大人。”
她轻笑,“再敢动我的人,我会让你——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夜风卷入,吹灭最后一支蜡烛。
黑暗中,只余她带笑的声音幽幽传来——
“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宋时念刚跨出书房门槛,守在门外的宋二郎就冲她竖起大拇指。
她唇角一勾,方才书房里锋芒的气势瞬间消融,眉眼间又恢复了少女的灵动。
抬手将松了的步摇别紧,她压低声音道。
“怎么样?我这‘碧眼罗刹’演得可还像?”
宋二郎忍笑递过帕子,“快擦擦,胭脂都要笑裂了。”
“嘘——”
她竖起食指抵在唇前,耳尖微动确认四周无人,这才拽着兄长钻进回廊阴影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