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前那个岩洞里,他虽动弹不得,却还有几分意识在。
当陌生的脚步声靠近时,萧砚连眼皮都不曾动一下。
这具被寒毒侵蚀的身躯,活着本就是煎熬,死了反倒是解脱。
可当甘洌的水滑入喉间时,他浑身的血液都为之一震。
那水中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竟让蛰伏在经脉中的寒毒短暂地退却了。
多年来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
听到那句“两清了”,他几乎立刻就想起汝阳城外遇到的那群流民,以及那个持弓少女。
在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竟是被自己随手救下的人续了一线生机——这世间因果,当真环环相扣。
玄钺回来时,他身旁除了几枚脚印外空无一物。
若非经脉中残留的暖意,几乎要以为那是寒毒发作时的幻觉。
“郎君?”玄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萧砚缓缓睁开眼,“其他人呢?”他声音嘶哑,像是许久未开口。
玄钺单膝跪地,“属下已在沿途留了暗号,还未曾…有消息…”话到一半便哽住了。
四人逾时未归,在这等险地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萧砚手指收紧,手囊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天光微亮,林间雾气氤氲。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跑出灌木丛,“郎君!”
萧砚猛地抬头——
赭烽一身狼狈,肩头草草包扎的伤口又渗出血迹,嘴唇泛着乌紫,显然是中了毒还强撑着赶路。
玄钺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赭烽却死死攥住萧砚的衣袖,“矿场…在转移…”
他喘息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布片,上面用炭灰草草画着路线图。
“矿场西南五里…青龙涧…有冶炼洞…昨夜刚出了一批…陌刀。”
萧砚眼神骤冷,指尖刚触及布片,赭烽突然咳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向前栽去——
“是中毒!”玄钺一把撕开赭烽的衣领,露出肩头发黑的伤口,他抬头看向萧砚,欲言又止。
萧砚已从怀中取出一个冰玉小瓶。
瓶塞开启的瞬间,一缕清苦药香弥漫开来,连周遭雾气都为之一荡。
“郎君不可!”玄钺急声阻拦,“寒髓丹您只剩三颗了!寻常蛇毒属下能解,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萧砚倒出一颗莹白如雪的丹丸,“赭烽等不了。”
况且…自那日岩洞饮下奇异的水后,他经脉中的寒毒竟被压制了三成。
那水极不寻常,至少在短期内他体内的寒毒都不会再复发。
玄钺想到这几日主子的脉象,那原本细若游丝的尺脉,竟隐隐现出沉稳之象。
明明当日寒毒发作时,主子连服两颗寒髓丹都只勉强吊住一口气,可如今——
“愣着做甚?”萧砚冷声提醒。
玄钺回神,立刻掰开赭烽下颌,莹白丹丸入喉的刹那,赭烽青灰的面色竟肉眼可见地褪去死气。
匕首寒光闪过,腐肉剜落处,乌紫毒血渐渐转作鲜红——只是那新生的血肉边缘,隐约泛着不正常的淡青色。
片刻后。
“唐州折冲都尉陈安,是祖父当年的亲兵。”萧砚指尖轻扣膝头,“玄钺,你持我玉牌去见他。”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青玉令牌,上刻“萧”字——
这是萧家嫡系才有的信物,虽无调兵之权,但足以让旧部卖个人情。
“就说……”萧砚轻咳一声,眼底寒意凛冽,“黑松岭有悍匪劫杀商旅,请他出兵剿匪。”
子时三刻,黑松岭矿场。
夜色如墨,山林间只余虫鸣。
陈安抬手做了个手势,百名府兵立即分作三股——
左路沿溪流潜行,右路借灌木遮掩,中路精锐则随他正面推进。
最前头的斥候突然闷哼一声——小腿被捕兽夹咬住!
几乎同时,岩壁上三个隐蔽的石龛中寒光骤闪。射出冷箭,两名府兵喉头中箭倒地。
“铁钩!”陈安低喝。
左路府兵立刻甩出飞爪,铁钩牢牢扣住岩缝,另一人攀绳而上。
石龛里的弓箭手刚要探头,就被攀上来的府兵一刀捅穿心窝。
“轰——”
右路府兵突然推倒一棵枯树,重重砸在矿场中央的火堆上。
火星四溅间,陈安亲率中路精锐杀出,“反抗者,格杀勿论!”
屋内,络腮胡正与亲信赌钱。
紧锣声炸响的瞬间,他猛地掀翻赌桌,酒坛“砰”地砸在地上。
“他娘的!”他赤膊抄起双刃斧,斧刃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竟是淬了毒。
“弓手上岩顶!其余人跟老子杀!”
箭雨从岩壁倾泻而下,三名府兵应声倒地。
但更多的府兵已架起包铁盾牌,箭矢叮叮当当撞出一片火花。
“掌矿!”王老五突然拽住他,“东面、西面都有人!咱们被包圆了!”
络腮胡瞳孔一缩——只见东侧灌木丛寒光点点,西面溪流方向更有盾牌反光。
三面包抄,只剩……
络腮胡踹翻火堆,“放滚石!断后!”
矿洞顶部机关拉动,磨盘大的石块轰然滚落。
陈安瞳孔一缩——这分明是军用城防机关!
惨叫声中,络腮胡扭头就往矿洞深处窜——那里有条只有他知道的狗洞,直通后山!
“追!”陈安带着几名精锐紧随其后。
矿洞内,一个独眼矿工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钻出,猛地抱住了逃窜中的络腮胡。
“滚开!”络腮胡一斧劈下,独眼矿工半边肩膀几乎被削断,却仍死死拖住他。
陈安抓住机会,长刀如虹,直接挑飞了络腮胡的斧头,一刀将他钉在墙上。
当陈安走到底层矿洞时,饶是见惯沙场的老兵也倒吸冷气——
几十名矿工像牲畜般被铁链串在一起,脚踝溃烂流脓,肩上烙着编号,听见喊杀声时竟无人敢抬头。
另一边角落里堆着十几具幼童尸骨,最小的不过五六岁年纪。
“畜生!”陈安一刀劈开铁链,矿工们仍条件反射头蜷缩。
那独眼矿工踉跄着跟来,哑声道,“大人…他们用孩子探矿脉…”
同一时间,青龙涧。
夜色如墨,山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掩盖了细微的脚步声。
冶炼洞外的山道上,四名守卫正围着篝火啃干粮。
为首的疤脸汉子突然抬头,“老三,你听没听见——”
话未说完,一支弩箭穿透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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