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族战场,边缘荒域。
这里是一片死寂的坟场。无数巨大的不知名金属残骸悬浮在真空中,有的像断裂的山脉,有的像破碎的内脏。没有恒星的光芒,只有远处星云散发出的惨淡紫光,勉强勾勒出这些太空垃圾的轮廓。
拾荒者号关闭了所有主动雷达和引擎,像一块毫无生气的石头,借着引力流在残骸间缓慢漂浮。
指挥室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老板,雷达捕捉到异常波动。”
艾琳娜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屏幕上跳出一串红色的波形图。
“这不像我们之前遇到的机械族信号,这股波动的频率很乱,而且带有极强的生物活性。距离我们只有……五百公里。”
“把光学图像调出来。”沈争坐在指挥椅上,手里握着那个用来掩饰紧张的空可乐罐。
屏幕闪烁了几下,一副模糊的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艘……如果那还能被称为“船”的话。
它看起来像是一头被掏空的巨型生物尸体,脊椎骨上强行焊接了几门生锈的能量炮,尾部喷射着不稳定的绿色尾焰。而在那尸体飞船的顶端,站着一个生物。
它没有穿宇航服,直接暴露在真空中。
外形像是一只直立的螳螂,身高目测超过四米,四条手臂上握着某种骨质的利刃。它正趴在一块战舰残骸上,似乎在啃食着什么。
“这是什么鬼东西?”雷虎咽了口唾沫,手心全是汗,“肉身横渡虚空?这至少得是A级肉体强度吧?”
“不管它是什么,它挡路了。”
魏风的手指按在武器发射钮上,眼神冷冽,“按照星图,那是通往安全航道的必经之路。要开火吗?主炮充能需要十秒。”
沈争没有立刻回答。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正在进食的怪物。
艾琳娜的分析报告显示,对方的能量读数极高,而且那种生物飞船的机动性通常很难预测。如果一炮打不死,被这种A级怪物近身缠上,拾荒者号这艘拼凑起来的船,恐怕经不起折腾。
更重要的是……
沈争看了一眼能源表。
刚才的跃迁消耗了太多能量,现在储备能源只剩下40%。开一炮S级副炮,就要烧掉一半。
“这买卖不划算。”
沈争做出了判断。
“不能打。打了我们就没油跑路了。”
“那怎么办?绕路?”苏玲问道,“绕路要多花三天时间,而且那边是雷暴区。”
沈争沉默了几秒。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几个影子,最后定格在那个一直沉默寡言、周身缭绕着黑色煞气的影一(七杀)身上。
古教授的笔记里提到过,他体内的暗影本源,是所谓“万族”中某个上位种族的皇族幼体。
虽然不知道那个种族叫什么,但这股气息……应该是通用的“通行证”。
“赌一把。”
沈争的眼神微微闪烁,那是商人在赌桌上决定梭哈时的眼神。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有时候‘背景’比拳头更管用。”
“影一。”
沈争在脑海中下令。
“去,跟那位朋友打个招呼。”
“别动手。把你的气息全放出来。装得……傲慢一点。”
……
尸体飞船上。
那个螳螂形态的异族生物正百无聊赖地用骨刃剔着牙。它刚刚吞噬了一个路过的低等矿工,味道很差,全是铁锈味。
突然,它头顶的触角猛地一颤。
它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不是物理上的冷,而是一种源自基因深处的、仿佛老鼠见到了猫的本能战栗。
它猛地转过身,四只复眼死死盯着身后的一片黑暗虚空。
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毫无征兆地涌出了一团黑雾。
黑雾没有实体,却比周围的真空还要深邃。它在空中缓缓凝聚,化作了一个修长、冷峻、仿佛由纯粹黑暗构成的人形轮廓。
影一(七杀)悬浮在太空中。
他没有穿戴任何外骨骼,因为对于真正的暗影生物来说,肉体就是规则的显化。
他并没有看向那个螳螂生物,而是背对着它,负手而立,仿佛只是路过这里,正在欣赏这片废墟的风景。
在他的周身,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正在缓慢扩散。
凡是被波纹触碰到的太空垃圾——无论是坚硬的合金还是异兽的骨骼,都在瞬间无声无息地湮灭、消失。
那不是破坏。
那是……吞噬。
螳螂生物那一身坚硬的甲壳,此刻竟然发出了“咔咔”的碰撞声。
它认得这种气息。
在万族战场的传说中,有一种生物是绝对的禁忌。它们生活在阴影里,以吞噬万物为生,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
那是——皇族的气息。
“……嘶……”
螳螂生物发出一声极其低微的、充满了恐惧的嘶鸣。
它收起了所有的骨刃,原本狰狞挺拔的身躯,此刻竟然极其卑微地佝偻下来,四条手臂交叉护在胸前,做出了一个宇宙通用的臣服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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