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
大祭司缓缓睁开眼,眼底的那一丝温情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他这是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不过一个继承人罢了,祭司府内英才辈出,再择一人便是,何足挂齿。”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说起来,能拉上雪花宫那两个妖人——雪灵与雪轩陪葬,元华这一趟,倒也不算白白送死。”
不过须臾,大祭司便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方才那转瞬即逝的伤感,不过是旁人的一场错觉。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侍卫,声音陡然沉厉:“你亲自去盯着,元华他们既已踏入那处绝域,便绝不能让他们有活着出来的可能!”
“大祭司放心!”侍卫连忙叩首,语气里满是笃定,“佛子的神通深不可测,那些胆敢冒犯圣地的狂徒,绝无生还之理!”
“小心驶得万年船。”大祭司淡淡嘱咐了一句,正要挥手让他退下,身后的房间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咳咳……咳……”
大祭司的脸色骤然一变,方才的从容不迫瞬间消失殆尽。
他甚至来不及再多说一个字,便急匆匆地转身,推门而入。
阁楼内云雾缭绕,檀香与药香交织在一起,氤氲的雾气几乎要将整间屋子填满,乍一踏入,竟让人有种误入仙境的错觉。
雾气深处,一张鎏金龙椅静静摆放着。
椅上端坐着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身形颀长,远远望去,衣袂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韵。
可若是凑近了,看清他的真面目,任谁都会惊出一身冷汗,魂飞魄散。
那龙袍之下,哪里是什么鲜活的躯体,分明是一具早已腐朽的白骨!嶙峋的骨架支撑着华美的衣料,显得格外诡异。
而他的脸上,更是可怖——大半皮肉早已溃烂脱落,露出森白的骸骨,残存的腐肉挂在骨头上,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晃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饶是大祭司早已见过无数次这般景象,此刻心头仍是狠狠一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悸与不适,敛去所有神色,快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跪拜大礼,连头都不敢抬起。
“臣,叩见国主。”
冰冷的殿宇深处,一声叩拜沉沉落下,惊得梁柱上积年的尘灰簌簌而落。
上方宝座之上,被唤作国主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却像是朽木摩擦着破锣,刺耳得让人牙根发酸。
“大祭司免礼,”他慢悠悠开口,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朕都说过多少回了,凭你为朕立下的汗马功劳,这些虚礼,原是不必的。”
大祭司垂着头,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恭谨无波:“君臣有别,礼数乃国之本,国主体恤臣下,是臣的福气,却绝不能因此失了分寸,恃宠而骄。”
他太清楚这位雪辰国国主的秉性了——蜜糖似的话听着悦耳,内里裹着的却是淬毒的刀子。
那几句客套,听听也就罢了,若是真当了真,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果然,宝座上的男人见他这般谦卑,原本伸到半途、露出森白骨节的手掌缓缓收了回去。
他脸上的皮肉早已溃烂不堪,此刻微微牵动,腐肉便跟着簌簌掉落,偏生他自己浑然不觉,反倒挤出一个满意至极的神情。
“还是大祭司最懂朕的心思。”
国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阴恻恻的愉悦,话锋陡然一转,“你那个徒弟,名唤元华的,近来倒是闹得沸沸扬扬,朕听闻,他至今还在追查了缘佛子的下落?”
大祭司的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跳,垂在身侧的手指悄然攥紧,口中却依旧平静:
“那孩子性子执拗,是臣疏于管教了,不过国主尽可宽心,往后,他再也没机会去查了缘佛子的事,更不会对国主的千秋大计,有半分阻碍。”
“这话说得是。”
国主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嘴角咧得更大,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了缘佛子神通盖世,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夫俗子,敢去触他的霉头,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他说着,忽然抬手,枯瘦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颊,那动作竟带着几分近乎痴迷的陶醉。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他脸上的腐肉明暗交错,说不出的诡异。
“大祭司你且瞧瞧,”国主的声音里满是自得,“自从朕诚心皈依佛子,以生人献祭,这身子骨,是不是比从前硬朗多了?你看这皮肤,是不是都细腻光滑了不少?”
大祭司依旧垂着头,目光落在脚下冰冷的金砖上,唇角忍不住狠狠抽了抽。
他几乎能闻到那股从国主身上散发出的、腐肉混着血腥的恶臭,却只能硬着头皮,沉声附和:“国主圣明,瞧着确实比往日健朗了许多。”
“哈哈哈!”国主仰头大笑,那破锣般的笑声在殿内回荡,惊得殿外的夜鸟扑棱棱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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