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裴国公府张灯结彩，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一大早，周嬷嬷就带着丫鬟们忙开了。正厅里摆满了红绸装饰，院子里搭了戏台，厨房从三天前就开始准备宴席，香味飘得满府都是。
春桃抱着刚醒的裴曦，笑眯眯地对沈清辞说：“夫人您瞧，小姐今天特别精神，像是知道要过满月呢。”
沈清辞接过女儿，小丫头已经褪去了刚出生时的红皱，皮肤白白嫩嫩的，眼睛又大又亮，盯着娘亲看。旁边的裴昀则安静些，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小手抓着沈清辞的一缕头发。
“两个小祖宗今天可要乖乖的。”沈清辞轻声道，“一会儿客人多，不能闹。”
像是听懂了似的，裴曦“咿呀”了一声，裴昀则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裴烬从外头进来，一身崭新的宝蓝色锦袍，衬得人越发挺拔。他先看了看妻子，又俯身看两个孩子：“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沈清辞笑，“就等客人来了。”
最先到的是徐夫人和刘医女。徐夫人提着两个大红锦盒：“这是书院师生凑钱打的项圈，金的，刻了长命百岁的字样。”刘医女则拿出两包药草：“这是我配的安神香包，放孩子枕边，睡得安稳。”
接着是林老板带着绣坊的几位掌柜，抬着一架精致的摇篮进来：“夫人，这是咱们几家绣坊合力做的，檀木架子，锦缎帷帐，冬暖夏凉。”
翰墨斋刘掌柜也来了，捧着两套文房四宝——虽然孩子还小用不上，但寓意好：“将来小世子、小千金读书写字，都用得着。”
快到午时，宾客陆续到齐。正厅里坐满了人，院子里也摆了几十桌。朝中官员来了大半，连几位老王爷都派了世子来道贺。
忽然外头传来唱名声：“陛下赐礼到——皇后娘娘赐礼到——”
李公公带着两队太监进来，捧着大大小小的礼盒。最显眼的是一对赤金长命锁，锁身錾着龙凤呈祥的图案，镶着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陛下说了，裴国公喜得龙凤，乃天赐祥瑞，特赐金锁一对，绸缎百匹，玉如意两柄。”李公公笑呵呵道，“皇后娘娘赐珍珠两斛，贡缎五十匹，还有给小世子、小千金的衣裳各十二套。”
满堂宾客纷纷赞叹。周侍郎捋着胡子道：“天家恩典，荣耀至极啊。”
宴席开始前，按规矩要把孩子抱出来见客。奶娘抱着裴昀和裴曦出来时，满堂目光都聚焦在两个小娃娃身上。
“哟，瞧这小模样，真俊！”
“世子像裴国公，千金像夫人，真好福气！”
“龙凤胎，多少年没见过了……”
裴烬和沈清辞站在主位旁，接受着众人的祝福。王继业端着酒杯过来：“国公爷，夫人，末将敬你们一杯。祝小世子、小千金健康长大，将来有出息！”
“多谢王将军。”裴烬举杯，“京畿三营在你手里，我很放心。”
林文轩也带着妹妹林婉儿过来：“下官恭喜国公爷、夫人。夫人编撰的教材，家妹一直在用，受益良多。”
沈清辞笑道：“婉儿聪明，一点就通。将来必有大成。”
宴席热闹了一下午。戏台上唱着吉祥戏，宾客们推杯换盏，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嬉戏。裴烬陪着几位老臣喝酒说话，沈清辞则被几位夫人围着，问育儿经、问书院的事。
秦嬷嬷悄悄把沈清辞拉到一边：“太后让老身带话，说等天气暖和了，想见见两个孩子。太后可惦记着呢。”
“一定去。”沈清辞忙道，“等出了正月，我就带孩子进宫给太后请安。”
傍晚时分，宾客渐渐散了。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府里终于安静下来。
沈清辞累得坐在廊下，裴烬挨着她坐下，递过一杯热茶：“累了吧？”
“还好。”沈清辞接过茶，“就是笑得脸都僵了。”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夕阳把院子染成金色，戏台已经拆了，只剩下满地的红绸和灯笼在晚风里轻轻摇晃。
“去看看孩子？”裴烬问。
“嗯。”
两人回到房里。裴昀和裴曦已经睡了，并排躺在摇篮里，小脸恬静。奶娘正要退下，裴烬摆摆手：“我们来看着，你去歇着吧。”
屋里点了灯，暖黄色的光晕开。沈清辞俯身看着两个孩子，轻轻给他们掖了掖被角。
“真快，都满月了。”她轻声道。
裴烬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是啊，都满月了。”
窗外月色正好，清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摇篮上，落在两人身上。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更声，梆梆梆，三更天了。
“裴烬。”
“嗯？”
“谢谢你。”沈清辞靠在他怀里，“谢谢你前世为我收尸报仇，谢谢你这一世找到我，护着我，给我一个家。”
“傻话。”裴烬搂紧她，“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肯回头看我，肯嫁给我，肯为我生孩子。”
两人相拥着，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儿女。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那么脆弱，又那么充满生机。
“以后……”沈清辞轻声说，“咱们好好把他们养大。教他们读书明理，教他们善良正直，教他们……珍惜眼前人。”
“好。”裴烬吻了吻她的发顶，“咱们一起教。”
月光移过窗棂，夜更深了。府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和隐约的虫鸣。
前世的风雪，前世的眼泪，前世的遗憾和痛苦，都在这一刻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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