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十五,今日正是十月十五。
“鸡鸣寺……”朱雄英若有所思,“她今日去了吗?”
“去了。酉时去的,戌时末回府。”
“见了什么人?”
“寺内并无异常。但她在寺外放生池边,和一个卖香烛的老妇说了几句话。老妇是生面孔,之前从未见过。”
卖香烛的老妇。
“查那个老妇。”朱雄英道,“还有,下月十五,沈玉蓉再去上香时,安排我们的人靠近。”
陈默退下后,密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徐妙锦整理着桌上的文书,忽然轻声道:“殿下,沈家这盘棋,布得太大了。走私军火、勾结藩王、收买朝臣、联络北元……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沈家想做什么。”朱雄英语气沉重,“是影先生想做什么。沈家,只是他手里的钱袋子。”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南京城一片寂静,但这份寂静下,不知藏着多少暗流。
“殿下,”徐妙锦走到他身边,“您说……影先生会不会是宫里的人?”
朱雄英猛然转头:“为什么这么说?”
“腊月初八宫宴动手,需要极其熟悉宫内布局、守卫轮值、宴会流程。”徐妙锦分析道,“外人做不到这么精准。而且……”
她顿了顿:“周文铭密码册里提到‘宫中有人接应’。这个‘有人’,职位恐怕不低。”
朱雄英沉默。他其实早有这个猜测,只是不愿深想。
宫里的人,意味着可能是太监总管,可能是侍卫统领,甚至可能是……某个妃嫔,或者皇子。
如果是皇子……
他想起韩王朱松。那个十五岁的少年,真的只是傀儡吗?
“报——”密室外传来急促的声音,“蒋指挥使急报!”
蒋瓛的急报让朱雄英脸色骤变。
赵家庄别院是空的。
十二辆马车确实进了别院,但等蒋瓛带人赶到时,马车还在,铁锭却不翼而飞。别院地下有一条密道,直通三里外的河边。河边有船停泊的痕迹,但船已不见。
“铁锭被转移了。”蒋瓛在急报中写道,“密道内有车轮印,是往东南方向去的。已派人沿河追踪。”
东南方向,那是往苏州、松江一带。
“声东击西。”朱雄英将急报拍在桌上,“他们料定我们会盯赵家庄,所以用赵家庄当幌子,真正的目的地,在别处。”
徐妙锦迅速铺开江南地图:“赵家庄东南……二十里范围内,有大小村落十七个,河道交叉口八处,能停靠大船的码头三个。铁锭体积大分量重,陆路运输困难,应该会走水路。”
“查这三个码头。”朱雄英道,“还有,查最近三天所有从这三个码头离开的船只,目的地、货物、船主,全部登记。”
命令传下去,但朱雄英知道,可能已经晚了。对方既然有准备,就不会留下明显痕迹。
果然,半个时辰后回报:三个码头过去三天共离港船只四十二艘,其中运载重物的有八艘。但这八艘船的目的地各不相同,有去杭州的,有去嘉兴的,有去宁波的,还有两艘说是去福建。
“分头追踪。”朱雄英下令,“蒋瓛,你亲自负责,每艘船都要查到底。发现铁锭,立即扣押,船上所有人全部收监。”
“是!”
又是一夜无眠。
天亮时,徐妙锦端来早膳,朱雄英却毫无胃口。他站在地图前,眼睛布满血丝。
“殿下,您得休息。”徐妙锦轻声道。
“睡不着。”朱雄英摇头,“我在想,如果我是影先生,我会把铁锭运去哪里。”
他手指在地图上移动:“制造兵器需要工匠、工坊、隐蔽的地点。江南一带,哪里最合适?”
徐妙锦沉吟:“苏州手工业发达,工匠多,但人多眼杂。松江靠海,容易走私,但沈家码头已被盯上。杭州……杭州有织造局,官府的工坊多,反而不好隐藏。”
“还有一种可能。”朱雄英手指停在一个点上,“山里。”
湖州、宜兴一带多山,山里容易藏匿。而且那里有铁矿,有铁匠,有现成的冶炼条件。
“可山里运输不便……”
“走运河到湖州,再转陆路进山。”朱雄英语气肯定,“这样最隐蔽。”
他正要下令调查,密室门又被叩响。
这次来的是个陌生面孔——一个老太监,朱雄英认得他,是乾清宫伺候朱元璋的老人,姓王。
“王公公?”朱雄英一怔,“您怎么……”
“老奴奉陛下口谕。”王太监躬身,声音压得极低,“陛下说,让太孙查一查洪武七年,胡惟庸主持修建南京城时,工部的账。”
洪武七年?胡惟庸?修南京城?
“陛下还说,”王太监继续道,“当年修城墙,有一批砖石‘损耗’,账上记的是‘坠入长江’。但长江边打捞的人说,根本没见到那么多砖石。”
朱雄英心中一凛:“砖石去哪了?”
“陛下也不知道。”王太监道,“但陛下记得,当年负责那段城墙的工部郎中,叫沈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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