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的一页上,写着几个名字:周太医(卒)、王二狗(卒)、刘福(卒)、孙德海(卒)、春桃弟(卒)。
每个名字后面都画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
吕氏提起笔,在“春桃”这个名字后面,轻轻画了一个问号。
密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秋月端着茶盘进来,脸色苍白如纸。
“娘娘,春桃那边……稳住了。”她低声道,“奴婢跟她说,她弟弟是意外,已经厚葬了。她……她信了。”
“信了就好。”吕氏合上册子,“那孩子吞下去的东西,处理干净了?”
“处理干净了。尸体火化了,骨灰……撒进了长江。”
“嗯。”吕氏点点头,忽然问,“秋月,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秋月一怔:“十年了。奴婢九岁进府,就一直伺候娘娘。”
“十年……”吕氏轻叹一声,“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才这么高。”
她比划了一个高度,眼神有些飘忽:“那时我还是侧妃,太子妃还在,雄英也还在……一切都好好的。”
秋月不敢接话。
“可人哪,总是贪心。”吕氏自嘲地笑了笑,“有了侧妃之位,就想当正妃;有了儿子,就想让他当太孙;当了太孙,又想让他当皇帝……一步贪,步步贪,最后就回不了头了。”
她的手指摩挲着册子封皮,声音低下去:“秋月,你说……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秋月“噗通”跪下,眼泪涌出来:“娘娘,您……您别这么说。咱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回头路了。”
“是啊,没有回头路了。”吕氏闭上眼睛,“从七年前那碗药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睁开眼,眼神重新变得冰冷:“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秋月擦干眼泪,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匣,“这是从香料铺子取来的‘龙涎香’,已经按您的吩咐,掺进了特制的香料里。忌辰那天点的香,都会用这一批。”
吕氏打开木匣,里面是几十根细长的线香。她拿起一根,凑到鼻尖闻了闻——香气浓郁,与真正的龙涎香无异。
但点燃后,会释放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烟。吸入少量会让人精神恍惚,吸入过量……则会心悸而亡。
最重要的是,这种毒烟三个时辰后就会在体内完全分解,查不出痕迹。
“黑衣人说过,这种香叫‘忘忧’。”吕氏轻声道,“点了它,就能忘记烦恼,一了百了。”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朱雄英不是要祭拜马皇后吗?我就让他在马皇后灵前,好好地‘忘忧’一回。”
秋月打了个寒颤:“娘娘,那……那天去祭拜的宗室大臣们……”
“放心,剂量我算好了。”吕氏将香放回木匣,“只会让体弱的人出事。年轻力壮的,顶多头晕一会儿。至于谁体弱谁体强……那就看天意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晚吃什么菜。
秋月低下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对了。”吕氏忽然想起什么,“那个黑衣人,最近有什么动静?”
“没有。自从那夜在巷子里截了奴婢,就再没出现过。”秋月迟疑道,“娘娘,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咱们?”
“他不是在帮咱们。”吕氏摇头,“他是在利用咱们,达成他自己的目的。至于他是什么人……”
她站起身,走到暗室的一面墙前。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她伸手在画框某处按了一下,墙壁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更小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块黑色的令牌。令牌非金非木,质地奇特,正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图腾——正是那个三角形符号的完整形态。
“他应该是这个组织的人。”吕氏拿起令牌,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一个存在了很久很久,久到可能比大明还久的……组织。”
秋月震惊地瞪大眼睛。
“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吕氏将令牌放回暗格,“但我知道,他们想要的东西,和我们想要的不冲突。这就够了。”
墙壁重新合拢,山水画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去休息吧。”吕氏挥挥手,“明天开始,筹备忌辰大典。记住,要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让所有人都看看,我吕氏……配不配当这个贵妃。”
秋月躬身退出。
密室重归寂静。吕氏独自坐在黑暗中,许久,她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慢慢摘下头上的金凤步摇。
镜中的女人依旧美艳,但眼角已经有了细纹,鬓边也有了白发。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刚进东宫的时候。那时她才十六岁,穿着粉色的嫁衣,羞怯地低着头。太子朱标挑起盖头时,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那一笑,让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相夫教子,安安稳稳。
可后来,常氏死了,朱雄英“死了”,朱标病重了……所有人都把她往前推,推到了这个她从未想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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