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继续查。”蒋瓛站起身,走到窗前,“但换个路子。不查他的来历,查他做过什么。这半年,他去过哪里,见过谁,说过什么话——一句一句地查。”
总旗领命退下。
值房里重归寂静。蒋瓛推开窗,秋夜的寒气涌进来,让他清醒了些。
他想起今日在谨身殿,陛下问的那句话:“一个八岁就死了的孩子,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当时他不敢答。但现在,看着桌上那份薄薄的卷宗,一个荒唐的念头忽然冒出来。
如果……如果那个孩子没死呢?
如果那个聪明得不像凡人的皇长孙,只是换了个身份,藏在暗处呢?
蒋瓛猛地关上窗。
这个念头太危险,不能想,更不能说。
但有些事,不想,它也会自己浮上来。
子时,城南小院。
林墨还没睡。他坐在灯下,面前摊着一张京城舆图,图上用朱笔标了几个点——徐府、聚贤茶楼、钟山皇庄、锦衣卫衙门……
一根线将这些点连起来,恰好围成一个圈。
圈的中心,是皇宫。
“你在看什么?”徐妙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披着件斗篷,发梢还沾着夜露,显然是悄悄翻墙进来的。
林墨没有抬头:“看我们离漩涡中心还有多远。”
徐妙锦走到桌边,低头看舆图,脸色渐渐变了:“有人在查你。”
不是疑问,是陈述。
“锦衣卫?”
“不止。”林墨用笔杆点了点东宫的位置,“那边也动了。今天下午,有两个生面孔在茶楼附近转悠,问掌柜要近半年的客人名录。”
徐妙锦抿紧嘴唇:“是我连累了你。”
“不。”林墨摇头,“是我们动了别人的奶酪。皇庄的新犁只是引子,真正让某些人不安的,是我们打破了规矩。”
他放下笔,抬头看她:“你这会儿来,是有急事?”
徐妙锦从斗篷里取出一封信,信封是普通的桑皮纸,没有署名:“解缙让人送来的。说是给你的。”
林墨拆开信,扫了一眼,眉头渐渐皱起。
信上只有两行字:
“三日后,陛下将召工部、户部、翰林院议农事。新犁之事已漏,有人欲抢先献图。君若有所谋,宜速。”
落款是一个“缙”字。
“抢先献图……”林墨轻声重复,“谁会抢这个功?”
“吕氏?”徐妙锦猜测。
“她刚被禁足,不会这么急。”林墨摇头,“而且献农具这种事,不是她的路子。她擅长的,是背后下绊子,不是台前争功。”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摇晃不定。
“除非……”他忽然停住,“除非有人想借这件事,把水搅浑。把新犁的功劳抢走,让我们白忙一场,顺便……把解缙推到前面当靶子。”
徐妙锦倒吸一口凉气:“那怎么办?”
林墨走回桌边,盯着舆图上的皇宫。许久,他开口:“明天,你去见解缙。告诉他,计划不变,三日后照常上奏。但要多说一句话——”
“什么话?”
“就说,这新犁的构想,是两年前在江西老家时,偶遇一位游方老农所授。老农不肯留名,只说‘若此犁能造福百姓,便算报了洪武爷活命之恩’。”
徐妙锦眼睛一亮:“把功劳推给一个不存在的老农?”
“对。”林墨点头,“一个游方的、不图名利的老农,最安全。谁也查不到,谁也抢不走。而且扯上‘洪武爷活命之恩’,皇爷爷听了,心里会舒服。”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那些想抢功的人,就会扑个空。他们准备好的说辞、证据,全都用不上了。”
徐妙锦看着他,忽然觉得背脊发凉。
这个少年,不过十二岁的年纪,算计起人心来,却像下了几十年棋的老手。
“林墨。”她轻声问,“你……到底是谁?”
烛火又跳了一下。
林墨转过身,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做的事,对不对。”
窗外传来打更声,梆梆梆,敲了三下。
三更了。
徐妙锦紧了紧斗篷:“我该走了。”
“等等。”林墨叫住她,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瓷瓶,“这个你拿着。”
“是什么?”
“哑药。”林墨的声音很平静,“如果有一天,有人抓住你,逼问我的下落。吃下去,三天说不出话,足够我想办法救你。”
徐妙锦的手僵在半空。
她看着那个瓷瓶,又看看林墨,忽然笑了,笑容里有些苦涩,也有些释然:“好。”
她接过瓷瓶,揣进怀里,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闩时,她回头:“那你呢?你用什么?”
林墨从袖中抽出另一只一模一样的瓷瓶,在她眼前晃了晃。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门开了,又合上。夜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的烛火疯狂摇曳,几乎要灭。
林墨站在原地,听着徐妙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融入深沉的夜色。
他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远处,紫禁城的轮廓在月光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巨兽已经醒了。
而他和徐妙锦,刚刚从它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一回。
下一回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场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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