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案的是谁?”
“卷宗没了,但兵部老吏隐约记得——”陈瑛凑近,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案子里牵涉到一个姓沈的商贾,是松江府人。那商贾有个女儿,嫁给了……嫁给了燕王府的一个典军。”
沈。松江府。
徐辉祖脑中闪过十三家联名奏折上的名字:沈荣,沈万三后人,松江粮商总会理事。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公爷,到府了。”
徐辉祖掀开车帘,阳光刺眼。魏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在日光下红得发暗,像凝固的血。他忽然想起小妹今早离开书房时,最后看他的那一眼。
那眼神里,有歉疚,有决绝,还有一种他当时没读懂的……悲悯。
“陈兄。”徐辉祖下车前,回头对陈瑛说,“那封匿名信,烧了吧。断事司的旧案,让它彻底成灰。”
“可——”
“有些火,不该再点起来。”徐辉祖顿了顿,“尤其是,当点火的人,可能就在等着看它烧到谁身上时。”
他走进府门,脚步沉重。
管家迎上来,欲言又止。徐辉祖摆摆手:“二小姐呢?”
“在……在后园水榭。但公爷,二小姐她……”管家咽了口唾沫,“她今早让丫鬟送了封信出去,送信的不是府里的人,是个生面孔。老奴让人跟了,可那人……那人进了皇庄后门,就再没出来。”
徐辉祖站在原地,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几乎要触到照壁上的麒麟浮雕。
他想起父亲徐达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忠君爱国”,不是“光耀门楣”,而是:
“辉祖,徐家这艘船太大,太多人想让它沉。掌舵的时候……眼睛不能只盯着风浪,还得看清,船上有没有人,在悄悄凿船底。”
当时他不明白。
现在,他好像有点懂了。
后园方向传来琴声,还是《渔樵问答》,但今日的调子格外急促,像是渔夫在暴风雨来临前拼命收网,樵夫在山洪爆发时仓皇奔逃。
徐辉祖没有去后园。
他转身走进祠堂,在徐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下。香炉里的香早已燃尽,只剩一炉冷灰。
他盯着父亲徐达的牌位,许久,低声说:
“父亲,您当年跟着太祖打天下时,有没有那么一刻……觉得眼前的路,怎么选都是错?”
牌位沉默。
只有穿过祠堂天井的风,吹动帷幔,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而在遥远的北平,燕王府的书房里,朱棣正将一枚玉圭轻轻放入锦盒。玉圭温润,七道旒纹在烛光下流转着莹莹的光。
他合上盒盖,对跪在面前的信使说:
“告诉建州卫的猛哥帖木儿,玉圭本王收了。但想要更多……得让本王看到他们的诚意。”
信使叩首退下。
朱棣走到窗边,望向南方。那里是南京的方向,是他父亲坐镇的金陵皇城。
“老头子……”他喃喃道,嘴角浮起一丝复杂的笑,“您总说老四是您最像您的儿子。那您猜猜,这一次,儿子会走哪步棋?”
窗外,一只孤雁掠过王府的飞檐,向北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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