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绿洲停留的第三天清晨,苏晓在胡杨树下记录沙心母石的日常能量波动时,发现了一个细微但持续的变化。
母石表面的纹路——那些她以为固定不变的发光路径——正在发生缓慢但明确的位移。不是整体移动,而是像水银在平面上流动:主干的末端逐渐延伸,几条次要支流变得模糊,而东南方向的边缘处,有新的细线正在生成。
她起初以为这是光影变化造成的错觉,但当她在树干上标记了纹路的关键节点,两小时后返回查看时,那些节点已经偏离了标记位置——最远的一个偏移了整整三厘米。
“林老师,母石的纹路在动。”苏晓叫来正在整理数据的林羽。
林羽架起高速摄影机,设置为一分钟一帧的延时拍摄。三个小时后,回放的画面证实了苏晓的观察:母石表面的光路确实在缓慢流动,整体趋势是向东南方向迁移。迁移速度约每小时五毫米,不快,但坚定不移。
“这不可能只是石头表面的光学现象。”林羽调出母石的内部结构扫描图,“看这些矿物晶体排列方向——它们在重新定向。母石不是在表面上‘画’出新纹路,而是整个晶体结构在缓慢重组,以适应……适应某种外部环境的变化。”
苏晓顺着纹路移动的方向,走向泉水的东南边缘。眼前的景象让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昨天还在这里的一丛茂密芦苇,此刻已经显露出萎蔫的迹象。而原本干燥的沙地边缘,土壤变得湿润松软,一洼新的小水坑正在形成,水面只有巴掌大小,但清澈见底,几只水黾已经在上面滑行。
更令人震惊的是岸边那排胡杨树。它们的根系——那些原本深深扎入泥土的、粗壮如巨蟒的根系——此刻竟然在土壤中缓慢蠕动。不是植物生长的自然延伸,而是整体性的、协调性的位移:主根向着东南方向延伸,次级根须随之调整方向,甚至有一些较细的根须从土壤中短暂抬起,向前方探去,寻找新的落脚点。
整个绿洲的边缘,像一群慢动作行走的老人,在晨光中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
苏晓跑回营地,老人正在给骆驼喂食晒干的沙棘。听到苏晓急促的描述,他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绿洲在挪步呢,”老人掰开一块沙棘饼,递给白骆驼,“它每年都要走几步,有时候向东,有时候向南,看沙心石的指引。沙漠的水脉在地下是活的,像大地的血管。绿洲跟着水脉走,才能喝到最甜的水,吃到最肥的土。”
他指向骆驼们正在啃食的沙棘丛:“你看这些沙棘,三天前还在泉水西边,现在已经到了东边。它们的根走得比树干快,根走到哪里,水就跟到哪里。”
苏晓顺着老人的指引望去,果然,骆驼啃食的那片沙棘丛位置已经明显偏东。而更让她惊讶的是领头的白色骆驼——它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固定地点休息,而是在泉水东南方向新形成的水洼旁缓缓踱步,步伐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轨迹。它脖颈上的铜铃随着步伐发出舒缓而有规律的声响,那节奏比平时慢了一半,像古老的钟摆,像安详的摇篮曲。
“它在给绿洲的迁徙伴奏,”老人微笑着说,“也给它自己找新的路。骆驼记得去年泉水在哪里,记得前年绿洲的边界在哪儿。但它不固守记忆,它跟着变化走。”
林羽已经调出最近三年的卫星地图,进行时间序列对比。图像清晰地显示:这片绿洲确实在缓慢移动。过去三年,它的中心点向东南方向移动了约四十米,整体轮廓也在变化——某些区域收缩消失,新的区域在前进方向扩张生长。
他将绿洲移动的数据与沙心母石的能量波动数据进行相关性分析。结果令人震撼:绿洲的移动速度曲线与母石能量波动的频率变化曲线,在统计学上达到了0.97的相关性——几乎是完全同步。
“不是绿洲移动导致母石变化,也不是母石变化导致绿洲移动,”林羽盯着屏幕上两条完美同步的曲线,“它们是同一过程的不同表现。绿洲是一个整体生命系统,母石是它的‘大脑’或‘心脏’,泉水是它的血液,植物是它的毛发和指甲,骆驼……可能是它的感官或四肢。这个系统作为一个整体在迁徙,在寻找更适合生存的位置。”
夜幕降临,沙漠的温度骤降。苏晓在帐篷中整理白天的数据,忽然被一阵密集而轻柔的铜铃声唤醒。那不是骆驼休息时的偶然声响,而是一种有组织的、仪式性的节奏。
她掀开帐篷门帘,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
七头骆驼——整个驼队——正围着胡杨树下的母石缓缓转圈。它们不是随意走动,而是排成一个精确的圆形队列,步伐完全一致:左前蹄,右前蹄,左后蹄,右后蹄,每一次落地的时机都分毫不差。铜铃随着这种统一的步伐发出和谐的共鸣,在寂静的沙漠夜晚中回荡。
圆形队列的中心,母石散发出比平时明亮数倍的光芒。那些纹路不再只是表面发光,而是向上投射出立体的光影,在空中形成一个旋转的、复杂的几何图案。图案在不断变化、重组,像在解一道宇宙级的数学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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