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大暑天,整个村庄被热浪包裹,像个密不透风的大蒸笼。柏油路面蒸腾起扭曲的波纹,田埂边的野草蔫蔫地垂着头,连平日里最聒噪的知了也只在清晨和傍晚时分才有气力叫上几声。空气是烫乎乎的,吸进肺里都带着灼热感,村民们若是无事,多半躲在家里,摇着蒲扇,盼着一丝难得的凉风。
然而,就在这一片燥热中,村东头的向日葵花田却奇迹般地成了个凉快去处。
三十亩金黄花海在烈日下熠熠生辉,粗壮的花茎密密匝匝地挨着,撑起一个个饱满的花盘。这些向日葵不像野花那般娇小,它们高大健壮,最高的能抵到成人胸口,花盘大如锅盖,叶片阔似蒲扇。奇妙的是,当阳光无情地炙烤大地时,这些花瓣和叶片相互交叠,竟在底下织出了一片荫凉世界。
张叔伸手在花田内外各放了一个温度计。午后再来看时,外面的显示四十一度,花荫下的却只有三十二度。近十度的温差,让这片花田成了炎夏中的绿洲。
“这可不是普通的花,”张叔常对来歇脚的人说,“它们会自己转动花盘,追着太阳走,又能恰到好处地遮阴避暑。”
三年前,这片地还只种着普通的玉米和小麦,是张叔第一个尝试着种下向日葵。起初村里人都不理解,觉得这花儿中看不中用,比不上粮食实在。可张叔固执地照料着这些“太阳花”,慢慢地,花田成了气候,每到夏季,不仅吸引远近的游客,更成了村民们避暑的好地方。
在花田中间一块较为空旷的地方,张叔搭了几张原木长凳。凳子磨得光滑,旁边还支着几个简易的竹架,上面攀爬着几株野葡萄。这里便是花田的“心脏”,是最凉爽、最宜歇脚的地方。
“这叫‘天然遮阳伞’。”这天下午,张叔摇着那把用了多年的蒲扇,对躲在花荫下的几个孩子讲着防暑知识,“天太热就别乱跑,躲在这儿最舒服。你们看这些向日葵,它们不单为自己生长,也为别人创造荫凉。”
孩子们刚在花田里发现了只小刺猬,正兴奋地围着看,听得张叔说话,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抬头问:“张爷爷,为什么花田里比外面凉快这么多呀?”
张叔眼睛眯成一条缝,用蒲扇指指头顶层层叠叠的花盘和叶片:“你看,这些花盘像不像一把把小伞?它们把毒太阳挡住了。而且啊,花叶会蒸腾水分,就像人出汗一样,带着热气就散掉了。”他顺手从旁边拿起一个铁皮喷壶,对着地面轻轻洒了些水,“再加上我早晚浇水,水分蒸发也会吸热。几种原因加在一起,这里自然就凉快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笑语声。众人转头望去,见是江家女儿江雨晴带着五六个外国朋友走进花田。她身穿一袭淡蓝色连衣裙,在金黄的花海中格外显眼。
“就是这里了!”江雨晴用中英文交替说着,脸上洋溢着自豪,“我从小就在这片花田边长大,每次夏天回来,都要来这里乘凉。”
她的朋友们是从加拿大专程赶来的,一进花田便惊叹不已。一位红发女士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深深吸气:“上帝啊,这比照片上美太多了!简直是童话世界!”
另一位高个子男士伸手想摸身旁的花盘,被江雨晴轻轻拦住:“别碰,花盘正在灌浆期,碰了会掉籽的。”她转向丈夫迈克,示意他翻译给大家听。
迈克用流畅的英语解释着,随即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认真地记录着花田的管理方法。“亲爱的,你说得对,”他一边记一边对江雨晴说,“这种间作模式和灌溉系统很科学,我要把这些都记下来,带回我家乡试试。”
江雨晴温柔地点头,随后向张叔打招呼:“张叔,我又带朋友来参观啦!您这花田都成名胜古迹了。”
张叔笑呵呵地起身,递过几把备用的蒲扇:“欢迎欢迎,都来荫凉处坐坐。今年花长得好,灌浆也顺利,再过半个月,就能收获了。”
众人坐在木凳上,感受着花荫下的清凉。一位中文不太流利的年轻女孩努力表达着:“在加拿大,我们也看向日葵,但没这么……这么有灵魂。”
江雨晴翻译给大家听,众人皆笑。张叔好奇地问:“外国也有这样的花田吗?”
迈克接过话茬:“有,但规模小些,也很少有人像您这样,把花田打造成共享的避暑地。这很特别。”
正聊得热闹,陆沉巡逻经过,见到花田里聚了不少人,便绕了进来。他今天穿着浅灰色的制服,后背已被汗水洇湿一片。
“陆警官!”孩子们见到他,立刻围了上去。他们知道陆沉口袋里总有糖果,更知道他对这片花田格外上心。
陆沉笑着分发完糖果,径直走向灌溉控制箱。“张叔,我给您换了个新定时器,”他边说边打开箱门展示,“现在设定在凌晨四点和傍晚六点自动浇水,避开日头最毒的时候,不会烫着苗。”
张叔凑近看了看,连连称谢:“太好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每天早晚提水确实吃力。这下可省心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