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青瓦古镇,裹着一层薄薄的雪意。青石板路被踩得咯吱作响,两旁的店铺挂起了红灯笼,暖黄的光晕透过雪粒,在地上晕出一片片温柔的光斑。晚聿工坊的大门敞开着,门楣上的鎏金匾额落了点细雪,“晚聿工坊”四个字却依旧熠熠生辉,像是在时光里淬了火,愈发温润厚重。
今天是工坊的百年特别开放日,从清晨开始,游客就络绎不绝。有人是冲着非遗手作体验来的,有人是想看看这座百年工坊的真容,还有些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进院子,眼神里满是怀念——他们是看着工坊长大的,是榫卯和蜡染陪着他们走过了大半辈子的时光。
院子里,老槐树的枝干光秃秃的,却遒劲有力,像是一位沉默的老者,守护着这里的百年沧桑。树下搭起了一座“时光回廊”,一张张泛黄的照片挂在竹编的架子上,从沈聿和苏晚当年创办工坊时的黑白合影,到沈木少年时第一次拿起刻刀的模样;从十年前心愿陶罐开启的热闹场景,到沈念戴着红领巾教小朋友做榫卯的笑脸;从静心寺落成时的合影,到工坊参展上海文创展的荣耀瞬间……每一张照片,都是一段时光的印记,都是一个温暖的故事。
沈念穿着一身厚实的靛蓝棉服,羊角辫上系着红丝带,正站在时光回廊旁,给游客们讲解照片里的故事。她的身边,站着百岁高龄的苏晚,老人裹着厚厚的毛毯,坐在藤椅上,阳光透过廊檐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神清亮,看着一张张照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大家看这张照片,”沈念指着一张黑白合影,声音清脆响亮,“这是我的太爷爷和太奶奶,也就是晚聿工坊的创始人。一百年前,他们就是在这个院子里,靠着几把刻刀、几缸染料,创办了工坊。那时候,工坊很小,只有几间老屋,可他们却凭着一腔孤勇,把榫卯和蜡染的手艺,一点点传承了下来。”
游客们纷纷凑近,看着照片里的年轻男女。沈聿穿着粗布长衫,眉眼坚毅;苏晚梳着麻花辫,笑容温婉。两人站在老槐树下,身后是简陋的工坊大门,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太奶奶,您那时候是不是特别辛苦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仰着头,好奇地问苏晚。
苏晚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照片的边缘,眼里泛起了温柔的泪光:“辛苦是真的。那时候,没人看好我们,说守着这些老木头、蓝布头,赚不了钱。可我和你太爷爷总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不能在我们手里断了。那时候,我们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刻榫卯刻得手都肿了,染布染得指甲缝里全是蓝色,可看着一件件成品做出来,心里就甜滋滋的。”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指着另一张照片:“那这张呢?这个小哥哥是不是爷爷呀?”
照片里的沈木还是个少年,穿着靛蓝小褂,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磨着一块楠木,额头上渗着汗珠,眼神却格外专注。沈念笑着点头:“对呀,这是我爷爷。他那时候才十岁,就跟着太爷爷学做榫卯了。你们看,他手里的鲁班尺,就是现在我用的这把,已经传了三代人啦。”
游客们发出一阵惊叹,纷纷看向沈念手里的鲁班尺。尺身刻着细密的刻度,边缘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圆润,还留着淡淡的木香味。
“时光回廊”的尽头,摆着一个玻璃展柜,里面陈列着工坊的“传家宝”——那把陪伴了沈聿一生的刻刀,苏晚亲手染的第一块蜡染布,沈木少年时做的第一个榫卯小凳子,还有那个埋了又挖、挖了又埋的心愿陶罐。展柜前围满了人,大家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些老物件,像是在触摸一段鲜活的历史。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看着展柜里的蜡染布,忽然红了眼眶。他颤巍巍地指着那块布,对沈念说:“小姑娘,这块布,我记得。小时候,我娘就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是你太奶奶染的。那时候,我娘天天穿着它,逢人就说,这是晚聿工坊的布,是最好的布。”
沈念心里一暖,连忙扶着老人坐下:“爷爷,您要是喜欢,今天的体验区里,就有蜡染手帕的制作,您可以亲手染一块,就像您娘当年那样。”
老人激动得连连点头,眼眶里的泪水滚落下来:“好,好,我要染一块,染一块和我娘一模一样的。”
院子里的体验区早就热火朝天了。榫卯区里,孩子们拿着迷你构件,在沈木的指导下拼小亭子;蜡染区里,游客们握着蜡刀,在棉布上画着自己喜欢的图案;竹编区里,老匠人手把手地教大家编小筐。雪粒簌簌地落着,院子里却暖烘烘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盖过了冬日的寒意。
沈念穿梭在各个体验区,一会儿帮孩子纠正榫卯的拼接角度,一会儿指导游客画蜡染的纹路。她的小脸冻得通红,却笑得格外灿烂。苏晚坐在藤椅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时光回廊里的一张张照片,心里满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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