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连风声都带着几分肃杀。
忱骁派出的精锐小队,已在一处人迹罕至的隐秘山道旁埋伏了两日两夜。
终于,在第三日黎明前等来了目标——一个推着两轮车、装扮成菜农模样的汉子。他看似寻常,脚下步伐却快得异乎寻常,眼神更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被粗糙的麻绳捆住手腕时,他还在挣扎着喊“认错人了”,直到有人撕开他贴身内衣的夹层,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绢信掉落在地——绢面光滑,墨迹却带着奇异的特殊纹路,明显是只有特定之人才能解读的密语。
主营帐内,灯火通明。随军谋士小心翼翼地将绢信铺在案上,江书围在桌边看了一会,忽然指尖蘸了下清水,在旁白的纸上不断勾画、比对那些古怪的符号。
半柱香后,他和身旁的随军谋士猛地对视了一眼,随后抬头看向忱骁:“译出来了。信中说——‘城中贵客已至,一切依计行事,粮草三日后于老地方交割’。”
忱骁的目光始终望着邕州城的方向,闻言,眸色骤然转深。
“来人……”忱骁皱紧眉,声冷如铁,“带那信使下去,给我好好‘问’清楚——这个‘老地方’,究竟是哪儿。”
同一片夜空下,邕州城在宵禁后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刺史府内几处零星的灯火,如同鬼火般在黑暗中摇曳。
影七的身影如同一缕轻烟,无声地缀在那个北方“药商”身后。那人极为警惕,在城中绕了几圈,直到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迅速闪入城西一处不起眼的货栈。
影七并未冒险跟进,身形一荡,便如一片落叶般无声无息地贴附在货栈对面屋脊的背光阴影里,整个人气息敛尽,视线牢牢锁死了那唯一的入口。
何辞坐在桌边,徐婉和何子安已经被他打发去睡了,只剩他独自坐在桌边,出神地盯着桌上那些没吃完的零嘴看。
约莫寅时三刻,一道几乎微不可闻的叩窗声响起。何辞眼神一禀,倏然起身,打开窗户,影七矫健地翻身而入,带来一身夜露的微凉。
何辞低声问道:“如何?”
“那人进了城西的福隆货栈,一个时辰未出。期间有一辆运送草料的马车进入,半柱香后离开,往城南方向去了。”影七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属下观察,那货栈外围守卫看似松散,但暗哨布置颇有章法,绝非普通商号。”
“福隆货栈……城南……”何辞低声重复着,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了然,“子安白日里说,城中铁匠铺所出的‘农具’钢火极佳,而城南,恰好聚集着数家铁匠铺,且毗邻就有一片早年废弃的矿场。”
就在这时,窗外夜空突然炸开一道极其微弱的、几乎被云层掩盖的红色光点,一闪即逝!
是忱骁的信号!意为:“证据已获,时机将至,准备动手!”
何辞心头一凛,知道城外的忱骁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收网的时刻快到了。他必须在这之前,找到城内最直接的罪证,或者,引蛇出洞!
“影七,”何辞当机立断,“你立刻再去福隆货栈,不必再跟梢,想办法潜入,寻找密信、账本,任何能指向徐常和荣氏勾结的实物证据!注意安全,若事不可为,即刻撤回!”
“是。”影七没有丝毫犹豫,身影再次融入夜色。
徐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无声地从床底木柜里抽出自己的佩剑,随即又摸出何子安那柄金光闪闪的长剑,一并放在手边。
何子安被这动静惊醒,揉着惺忪睡眼撑起身,脑袋还昏沉着。下一秒,他那柄镶着宝石的剑正好折射了窗外透来的微弱火光,明晃晃的光线刺入眼中——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何辞静立窗边,视线扫过窗外寂静的黑暗。他心里清楚,图穷匕见的时刻即将到来。
对手绝非庸碌之辈,一旦嗅到危险,最直接的反扑便是切断所有可能的联系,甚至……不惜采取更极端的手段。
果然,未及半个时辰,行馆外骤然响起一片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
熊熊火把的光芒骤然亮起,将窗户纸映照得一片血红。
“殿下!殿下恕罪!”
常正人未至,声先到。
他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竟不顾亲兵阻拦,径直闯入内院,“刚获得密报,有叛军细作混入城中,意图对殿下不利!为保殿下万全,臣不得已加强护卫,请殿下暂移内室,万勿随意出行!”
话音未落,士兵们已然行动起来,看似保护,实则将何辞所住的院落围得水泄不通,彻底隔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
软禁!
他们果然选择了最快、最直接的方式。
何辞站在门内,听着外面冰冷的兵甲摩擦声,脸上并无半分意外。他缓步走到门边,并未开门,只是隔着紧闭的门扉,扬声道:“常刺史!你这是何意?叛军细作?你南境防务竟糜烂至此?还是你意图将本宫困死在此地!”
常正在门外象征性地躬了躬身,语气却无半分敬畏,反而带着毫无掩饰的强硬:“殿下息怒,此实为万全之策。待臣等肃清城内宵小,自当向殿下负荆请罪!”
说罢,竟不再多言,脚步声径自远去,只留下森严的包围。
何辞心念电转,影七那边恐怕也已受阻,甚至可能已经暴露。此刻他身陷囹圄,能做的唯有等待。
等待影七找到那决定性的证据,或者,等待忱骁按照既定计划,在收到他被软禁的明确信号后,以雷霆之势,强行破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压抑得让人窒息。
突然——
行馆东南方向,大致是福隆货栈的方位,传来一阵极其短暂急促的金铁交鸣之声。
那声音乍起便歇,仿佛刚一开始便被强行扼断,迅速归于一片死寂!
影七被发现了。
何辞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邕州城南门方向,如同惊雷炸响,陡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冲锋的战鼓声。火光冲天而起,瞬间映红了半边天际。
忱骁!他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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