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骁拿着那只小黄鸟糖人回来的时候,连走路都带着点轻快劲儿。方才眼底的那点失落早散得没影,嘴角藏都藏不住地往上扬。
何辞倚在马旁,等忱骁走近,他才抬高胳膊,将狐狸面具往对方的头顶右侧一斜。
面具边缘的软绒蹭过忱骁耳尖,惹得他瑟缩了一下。
何辞慢悠悠地把系带绕过他的高马尾,然后打了个松松的结。
忱骁被垂在耳后随着动作不停摇晃的穗子弄得有点痒,他抬手碰了碰,却没舍得摘,只小声嘟囔:“你怎么把它也给我戴上了。”
何辞收回手,语气里藏着笑意:“不是很好吗?这下狐狸小鸟都齐了。”
晚风裹着小摊的香气飘过来,马鬃被风吹得轻轻晃,两人混在稀疏的人流里,牵着马并肩走。
忱骁像个头回进城的毛头小子,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拉着何辞走三步停两步,掏银子的时候时眼睛眨也不眨,给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摊主们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么个人傻钱多的大主顾,各个走过来招揽生意,恨不能把摊上的所有东西都塞到忱骁手里,热情的好像看见了亲爹。
何辞性子淡,却也不阻止他。
递来吃的就凑合咬一小口,剩下的再仔细用油纸包好,塞回忱骁手里;递来玩的也拿在手里打量一番,然后再还给他。
不出一个时辰,忱骁就已经满载了——胳膊肘下夹着木雕、风车,手里还拎着半袋栗子和没吃完的各色点心瓜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进货的。
直到街灯渐次暗下来,摊主们收拾着竹筐和木板,零星的咳嗽声混着“收摊咯”的吆喝飘过来,两人才终于想起回程。
两匹马并排踏着石板路,蹄声笃笃地敲在夜里。
忱骁头上还扣着那白狐面具,耳尖露在外面,被风吹得有点红。他拿着刚买的肉包,咬了一大口,油星子沾到嘴角也没察觉,含糊着把另一个递向何辞:“殿下,你也帮我吃点啊,我真的吃不下了。”
何辞侧头看他,没接包子,只抬手将手帕递了过去,眼底浸着笑意,摇了摇头:“谁让你见着什么都想买?”
“这不是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嘛,”忱骁不舍得弄脏他的手帕,宝贝似的塞进自己衣服里偷偷私藏了,转而又摸出自己的擦嘴,“而且就我们两个人诶。”
何辞抬手拢了拢被风吹开的披风,目光抬向夜空时,才发现今晚的星星缀得格外满,连胸口长期积压的许久闷意,都跟着散了些,整个人难得舒畅起来。
忱骁的目光一直落在何辞身上,此时见他眉梢舒展,连周身的气息都透着难得的松快,自己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他顺着何辞的视线望向星空,漫天碎星映在眼底,才轻声开口问道:“殿下,你今晚玩得开心吗?”
何辞眼尾弯了弯,转头看他:“有你在身边拼命耍宝逗我,怎么会不高兴?”
忱骁低笑了一声,指尖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栗子袋,他忽然垂下眸,敛去了眼底的雀跃,声音里添了几分郑重:“那……殿下,等以后,我带你离开皇宫,离开京城,去更多地方玩好不好?”
何辞沉默片刻,指尖将散乱的发丝别回耳后:“又说什么傻话?总是想出一出是一出。”
“我没说傻话!”
忱骁着急反驳的话冲出口,尾音还没散,语气又忽然软下来。他望着何辞,十分认真地继续说:“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我虽不知你心中所想,却隐约能感觉出你呆在皇宫并不快乐。殿下,这世上天大地大的,凭什么你要被困在这么个地方?”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远处的群山:“等我找到能让你脱身的法子,我们就去江南吧。那里的桃花开起来能漫山遍野,风里都带着甜香,如果顺着溪边走,说不定还能看见小鹿,你射艺这么好,说不准我们还能抱上一顿呢。”
说完,忱骁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想带你去边疆,我从小生长的地方。那里的草原可比这里强多了,骑马能跑上一整天呢,连风里都是青草味。”
“玩累了,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落脚,置办一处小院子。院里种棵桃树,夏天你坐在树下乘凉,看我收集花瓣做桃花酥;秋天我就爬到树摘桃子,吃不完还能酿酒,冬天给你温着喝。”
最后他声音放得更软,眼底的光比天上繁星还要惹眼:“等老得走不动路了,我们就搬张竹椅搁在桃树下,并排躺着晒太阳。不过那时我头发都白了,说不定背也驼了,你可不能嫌弃我丑。”
何辞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捻着披风系带,思绪竟真的跟着忱骁的飘远,心底忍不住悄悄漫出几分憧憬来。
他看向不远处亮着火光的营地,声音轻得近乎自言自语:“将来的事哪有这么容易。”
再说,他从一出生就被绑在这权力棋局里,皇宫的牵制、朝堂的纠葛,哪是一句“离开”就能抛开的。就算他真的决心放手,盯着储位的兄弟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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