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光线随着日头西斜渐渐变暗,周遭静得只剩下风穿枝叶的轻响,只偶尔能听见几声从远处传来的模糊的马蹄追逐声。
何辞刻意绕开人最多的猎场中心,专门挑着溪畔荒坡走。
虽说伤口已初步愈合,但行动难免还是不便。稍一使劲,肩颈便传来一阵细密的钝痛,像有根细针缓缓扎着。
况且人多的地方既要应付世家子弟的虚与委蛇,还得跟着争抢零星小兽,长时间耗着只会体力不支。
若想得到皇帝的认可,寻常猎物根本不够,唯有另辟蹊径,寻些虎、熊这类像样的才行。
何辞循着野兽的踪迹往深处走,中途偶遇野狐、獐子,他搭箭便射,或中狐腿,或中獐子要害,竟无一次空弦。
短短一个时辰,随侍牵着的马背上就堆得满满当当。
何辞抬手擦了擦额头薄汗,只在借着整理箭囊的空当,指尖按着肩胛处揉捻了一会儿。
得尽快找到合适的猎物才行。
他正想着,刚把箭囊系紧,风里忽然卷来杂乱急促的马蹄声。
与此同时,一道慌乱的呼喊声由远及近撞进耳中:“太子殿下!快拦住它!”
何辞刚侧过身,就见三道身影从西侧坡地冲来。
二皇子忱骁带头纵马而来,身后跟着何子安和一位陌生锦衣公子。
三人前方,一头年幼的棕熊正跌跌撞撞地朝这边奔逃过来,它的皮毛上沾着草屑与血迹,显然是已经中了箭。
不等他们再喊,何辞已经抬手取箭。只听弓弦轻颤,下一秒,箭身便已钉在小棕熊后腿的关节处。
那熊吃痛,哀鸣了一声,踉跄着又往前跑了几步便再也支撑不住,倒地不起了。
二皇子勒住马,笑道:“三弟好箭法!这熊既然是你射中的,就归你吧。”
话刚落,身侧的锦衣小公子立刻跟着附和起来。
这熊是何子安第一个发现的,此时心中有点不舍,却也没敢吭声。
何辞握着弓的手未松,语气淡淡:“它本就力竭带伤,你们追了一路,自然该是你们的。”
二皇子见状也不再虚让,只朝身边随侍递了个眼色。那随侍当即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棕熊旁。
何辞正想离开,变故却陡然发生。
那随侍刚要弯腰去解腰间绳索,一声震得地面发颤的咆哮骤然炸开,林叶都被震得簌簌往下掉。
东侧林子里,一道棕黑色巨影猛地撞断矮树冲了出来!
众人瞳孔骤缩——竟是头成年棕熊!
它的体型比方才的幼熊大了五倍有余,肩背的鬃毛根根倒竖,眼睛死死盯着围在幼熊旁的众人,喉咙里滚着暴怒的低吼,周身戾气几乎化成了实质。
马儿们顿时受惊,不受控制地往后踉跄退避。
何辞左手持弓,右手猛地攥紧缰绳。胯下的马被这股力道狠狠拽住,前蹄在泥地里刨出几道深痕,嘶鸣着硬生生停了下来。
痛感顺着肩颈往手臂蔓延,指尖都泛起一丝麻意。
他却不敢有丝毫分神,目光牢牢锁着那头棕熊,缓缓抬手,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
那位随侍离得最近,此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跌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另一侧,二皇子早已没了方才的从容,死死拽着惊惶乱颤的马缰绳,脸色发白:“你、你们快、快射它啊!”
身侧的锦衣小公子更是吓得趴在马背上,连身子都不敢直起来。
何子安手抖得厉害,几次想搭箭都搭不上。嘴里叽里咕噜念地念个不停,声音含混,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腥臭的风裹着戾气扫过面颊,那熊迈着沉重的步伐扑向那个随侍。
危急关头,何辞猛地松弦。
利箭带着破空的锐响,直直射向棕熊右眼。那熊痛得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立刻转头,狂奔过来。
何辞动作极快,左手死死托住百公斤的弓身,将所有力道都压在未受伤的左臂上,方才松弦的右手仓促收回,忍着肩背牵连的剧痛,立刻从箭囊里抽出第二支箭。
箭飞速射出,竟直接钉进熊腿。棕熊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踉跄,左腿重重磕在泥地里,溅起一片浑浊水花。
还没等众人松口气,它又拼了命的撑着受伤的腿起身,瘸着腿、晃着身躯,再一次不顾一切地往前扑来。
距离立刻被强行拉近,熊掌转瞬间便近在咫尺,带着强劲的风声,重重地拍在了何辞的马上。
马身猛地一沉,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前蹄不受控地人立而起。
何辞两腿夹紧马腹,身子随即往后倒,腰间佩剑猛然出鞘,仓促横剑去挡,却也只堪堪擦过熊掌边缘,被那股巨力震得半边身子发麻。
还未缓过劲来,另一只熊掌已经再度抡起,直直往何辞胸口拍去。
何辞本就没什么武功底子,此刻连调整姿势的余地都没有,此时也只能举剑硬挡。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远处林间骤然炸响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殿下——!”
二皇子躲在最后,他本以为何辞已经在劫难逃,正等着太子重伤后,自己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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