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子刚赁了一个多月,因为平日里只有孙小姐主仆,所以院子里很是干净。
既没有像普通百姓人家那样,有堆砌如山的柴草,更没有鸡窝猪圈,反倒有丝丝缕缕的脂粉香味。
杨知恒弯腰驼背的站在院子正中,紧紧抿着嘴,右脸上一个酒窝,在阳光下映出一小团阴影,俊俏非常,孙小姐心中一动,眼神柔和了几分。
他还在高声大骂,左侧就是一棵大树,也不知道生了几十上百年,粗壮高大,叶子早已落光掉光,只余树枝虬枝屈铁,乱纷纷的伸展于空中,树顶一只鸟巢,两只喜鹊被他喊声所惊,腾空而起,几片羽毛飘下来,落在了杨知恒肩上。
孙正忍着笑,伸手试图去把马扎帮他取下来,杨知恒一躲,弯着腰叫道:“孙先生,这定是令爱所为”
“是是是”孙正也不推脱,这院子里就只有一个绣画能干出这种幼稚之事。
“杨兄弟念她年纪小,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老夫这里给你赔礼了,哎呀,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两人拉拉扯扯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厢房里。孙小姐和绣画对望一眼,不禁相对而笑。
好一会,门外孙正喊道:“小姐,属下要进来了”
孙小姐看了看低着头的绣画,嘴角勾起,喊道:“进来吧”
大门一响,孙正已经自己推门进来,目光先扫过一边低着头的女儿,沉默片刻,低声呵斥:“淘气..........”
这句话一出口,绣画顿时放心,上来抱着父亲胳臂连连摇晃撒娇。
孙小姐嘴角勾起,跟着说道:“确实淘气,该打该打.......”
三个人说笑一会,孙正面色一正,把今日去牢里看孙大典的情况详细讲了一遍,
孙小姐越听越是惊讶,这杨知恒处理事情的方式举重若轻,其妙处便如岩间小溪,虽潺潺流淌,却又让人习以为常。
绣画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这丑八怪是怎么想到的?”
“休得胡说,人家是在救你师兄,你怎能如此说话”
孙正呵斥一句,不再理她,转过来对孙小姐说:“小姐,属下有一事要请小姐的示下”
孙小姐嘴角高高勾起:“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去做吧,我知道了........”
孙正微微一笑,扭头看了看绣画,犹豫一下,开口说道:“你先出去,我与小姐有正事”
“什么事还要瞒着人家.........”绣画不满的抱怨一句,却又听话的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出去之后,在门口站了片刻,眼珠一转,嘻嘻笑了出来,蹲下身子,绕到后窗下,侧耳倾听,想瞒着她绣画?那可不行。
刚刚蹲好,就听见屋子里小姐的声音。
“叔父,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何时?”
“过得七八日,把大典救出来,咱们便走”这是父亲的声音。
孙小姐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这每日东躲西藏,何时是个头........”
孙正好久没说话,半晌才道:“小姐且莫忧虑,天下人不是瞎子,都督......老爷赤胆忠心,圣上早晚会明白过来”
孙小姐咬牙切齿的声音:“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个奸佞,蒙蔽圣上,陷害忠良,早晚不得好死”
“小姐说的不错,这次我去北京,听说圣上钦点文震孟入朝,进为东宫右春坊右庶子,那温体仁故技重施,勾结吏部尚书,阉党余孽王永光,罗织罪名嘞(注1)”
“这次我们去那里?”孙小姐沉默了一会才说话。
“属下的意思,是去湖广”
“那不是离北京更远了,父亲的仇.........”孙小姐的声音颇为不快。
“老爷被奸臣所害,只余小姐一支血脉,无论如何,属下先要保证小姐的安全,报仇之事.......却不能急”
“怎能不急,父亲已经走了两年,我日日祈祷,只是为父亲报仇.........”
绣画在窗下偷听得入了神,脚上又酸又麻,蹲之不住,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属下正想与小姐商议,我观这杨知恒天资聪慧、极有急才,正是我们需要的,有了他,报仇之事,便多了几分把握”
这句话引得绣画在心里吐槽:“什么急才,不过是装疯卖傻,哼,连我都打不过”
想到这里,嘴角高高勾起,未料到身后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在她肩头轻轻一拍..........
绣画正在全神贯注的偷听,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她差点跳起来,亏了甚有急智,匆忙间先用手捂住了嘴,没有喊出声来。
“你在干什么”一个男声就在耳边响起,声音放得甚小,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后颈,让她莫名的身子一软。
“你.......”绣画手脚并用,向前跳出一步,回头一看,却正是那个“丑八怪”
杨知恒已经换了一件衣服,这个时候笑嘻嘻的把手指竖起,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屋子,示意她别出声,一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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