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回到客栈时,天色已完全黑透。李大娘见他从外面溜达回来,少不得数落几句“不着家”、“活没干完就乱跑”,但见他全须全尾,也就放下心来,念叨着“饭菜在锅里热着,自己赶紧吃了”。
晚饭是简单的青菜炒豆腐、一小碟酱瓜和糙米饭,李逍遥却吃得津津有味。怀里的青玉贴着胸口皮肤,传来恒定而令人心安的微温,仿佛有生命一般。他一边扒饭,一边忍不住不时隔着衣服摸一摸,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夜里,他躺在客栈二楼自己那间狭窄却整洁的小屋里,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窗外那轮渐圆的月亮发呆。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触碰青玉时那种奇特的温凉触感,白日里那被莫名呼唤、寻得异宝的经历,此刻在寂静的深夜回想起来,竟有几分恍惚,如同一个色彩鲜明的梦,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幻象。
“管他呢,反正这宝贝是实实在在的。”他翻了个身,将怀里的青玉握在手中,那温润的触感无比真实,“说不定真是仙缘呢……话本里不都这么写吗?”少年心思总是充满幻想。他闭上眼睛,带着对明日、对未来模糊的期待,很快沉入梦乡。
月光如水银泻地,透过老旧窗棂的格子,静静洒在他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上。睡梦中,他嘴角无意识地微微上扬,仿佛梦见了极好的事情。
恍惚间,他似乎御风而行,脚下踏着一道青光,如传说中剑仙般飞过千山万水,山河在脚下急速倒退,云雾扑面而来,长风灌满他朴素的衣衫,猎猎作响。身旁似有一道朦胧的白色身影相伴,衣袂飘飘,恍若惊鸿,回眸望去时,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眼底深处,仿佛映着与他怀中青玉一般无二的、温润而慈悲的光华……
怀中的青色玉石,在静谧的夜色里,持续散发着温和而恒定的热意,那热度并不灼人,反而如同母体般的温暖,丝丝缕缕,渗入他的身体,潜移默化地滋养着他正在成长的血肉与筋骨,仿佛在默默呼应着什么,又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哺育。
同一片月色下,余杭镇外十里坡。
李逍遥离开后约莫半个时辰,三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山坡之下。
三人皆身着黑色苗疆服饰,布料硬挺厚实,以暗色丝线绣着诡异难辨的图腾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他们腰间都佩着弧度独特的弯刀,刀鞘乌黑,手柄缠着皮革。三人面目精悍,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鹰隼般锐利而冰冷的光芒,不断扫视着四周。为首一人身形高瘦,颧骨突出,嘴唇紧抿,显得格外阴沉。他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山腰那座在月光下只剩轮廓的破败山神庙。
“仙灵岛的结界……灵力波动近日愈发不稳了。”他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如同沙砾摩擦,“教主推算的时机将至。必须尽快破开那层龟壳。那小子……是命中注定的‘钥匙’。”
另一人接口,语气带着谨慎:“头儿,咱们动作得快,还要做得干净。拜月教主那边,催得紧。汉人地界,不宜久留,免得引来那些所谓的‘正道’注意。”
“我自然知道。”为首的黑苗人收回目光,阴鸷的眼神扫过寂静无人的山坡、草丛、树林,“明日,按原定计划行事。先用‘幻蛊’引开那老婆子的注意,再对那小子用‘忘忧散’。务必做得天衣无缝,莫要打草惊蛇,坏了教主大事。”
“是!”另外两人低声应诺。
三人不再言语,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浓重的夜色与树林阴影之中,仿佛三滴墨水落入夜幕,再无踪迹。
余杭镇的夜,依旧笼罩在看似永恒的宁静之中。海风依旧带着淡淡的咸味拂过屋檐,钱塘江潮水拍岸的沉闷声响隐约传来,规律而永恒。但在这片亘古的平静之下,远方的波澜已然开始涌动,命运的齿轮,咬合着无人知晓的精密轨迹,开始缓缓转动,发出只有极少数存在才能听闻的、沉闷的预言之音。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而在李逍遥灵台至深处,那片混沌初开般的意识本源中,那道淡金色的玄奥印记,于宿主深沉睡眠、意识防备最为松懈之时,微微闪烁了一下。
它将白日宿主所有的感官见闻、情绪波动、思维片段——码头隐约出现的陌生黑苗人带来的些微异样感、掌心接触青玉时刹那的悸动与温暖、对未知“仙缘”的模糊期待与兴奋、以及心底深处那点连自己都未明言的、对现有平淡生活的隐约不满足——所有这些细微的信息,都转化为一种超越此界符文体系的信息流,循着无形的通道,传向无尽虚空的彼端。
那里,一双仿佛能倒映时光长河、看穿因果迷雾的眼睛,缓缓睁开,平静无波,如同观测星空的学者。
“锚点已稳固,观测视角建立完成,数据流通道畅通。”覃佩的意识在绝对寂静的时序虚空中低语,声音无喜无悲,只有纯粹理性的观察与记录,“实验场编号:仙剑奇侠传世界(低武仙侠类)。数据采集与因果干涉实验序列——正式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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