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凝固得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所有目光,无论是郎官们的凶狠,侍从们的恐惧,还是杜挚那毫不掩饰的得意,都死死地聚焦在嬴政那尚显单薄的身上。杜挚眼中闪烁着阴谋即将成功的冰冷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惊慌失措、百口莫辩的模样。
嬴政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怒火与寒意交织着直冲头顶。但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目光如两柄出鞘的利剑,直刺杜挚:“杜百将!此二物从何而来,如何出现在我寝殿暗格,你心知肚明!我嬴政自归秦以来,恪守秦律,言行如一,潜心向学,唯思报效秦国,岂会私藏此等无用且极易招致杀身之祸的蠢物?此乃卑劣构陷!”
“构陷?”杜挚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高高扬起手中的羊皮卷和玉佩,对着周围朗官示意,“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岂容你巧言令色,狡辩脱罪!来人!将悖逆之徒嬴政拿下,捆缚结实,即刻移交廷尉府论罪!”
几名如狼似虎的郎官得令,立刻面露凶光,手持绳索,大步向嬴政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平和、舒缓,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能穿透喧嚣、直抵人心的力量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
“且慢。”
聂青自廊柱的阴影中缓步走出,清冷的月光洒在他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的脸上。他并未去看那些凶神恶煞、即将动手的郎官,目光直接越过他们,落在了杜挚手中那两件所谓的“证物”之上。
“聂师……”嬴政看向他,心中一定。
聂青对嬴政微微颔首,递过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必惊慌,随即转向杜挚,语气依旧平淡:“杜百将,你手中所持,便是认定公子政悖逆的证物?”
杜挚眉头紧锁,他对这位深居简出、神秘莫测的“聂师”早有耳闻,心中本能地升起一丝忌惮,但此刻箭在弦上,众目睽睽,绝不能示弱,只得硬着头皮冷哼道:“正是!此乃从逆贼寝殿搜出的铁证!岂能有假?”
“既是关乎公子清白、甚至性命攸关的重要证物,”聂青语气不变,目光却似乎能穿透人心,“更需当场验明正身,仔细甄别,以防有心之人鱼目混珠,行那构陷栽赃的卑劣勾当。还是说……杜百将你心中有所顾忌,不敢让我这山野闲人,当众一观?”
杜挚被他这番不软不硬、却直指要害的话语一激,加之对自己精心布置的“证据”极具信心(那羊皮是费心找来的真赵宫旧物,玉佩更是请人秘密施加了诅咒),又想看看这聂青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便强作镇定,示意手下将两件证物拿到聂青面前:“看!尽管看!本将倒要看看,你这方外之人,如何能在铁证面前,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聂青并未伸手去接那名郎官递来的证物,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用指尖轻轻拂过那羊皮卷轴的边缘,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花瓣;接着,他又凌空对着那枚玉佩虚虚一抓,仿佛在掂量其分量。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寻常,实则在那接触的瞬间,其强大无匹的神识早已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器与时光回溯之镜,瞬间便将这两件物品从材质、制作工艺、到其上残留的每一丝气息、指纹、能量印记,乃至最近一段时间内与之接触过的人、物、环境所留下的极其细微的因果痕迹,都剖析得一清二楚,了然于胸。
片刻的静默后,他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看向脸色开始有些不自然的杜挚,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颗颗石子:
“杜百将,你口口声声断定,此二物是刚刚从公子寝殿那阴暗潮湿的墙角暗格中搜出,存放已久?”
“自然!众目睽睽,岂能有假!”杜挚强自镇定。
“那么,请问,”聂青举起那卷羊皮卷,指尖虚点其边缘一处肉眼难辨的细微痕迹,“为何一卷据称在阴暗墙角暗格中至少存放了数月、甚至更久,理应沾染尘埃与陈旧气息的羊皮,其边缘此处,却清晰地残留着今日午后,最多不超过三个时辰,新近沾染上的、极为独特的墨料气息?此墨,若我所辨不差,乃是相国府特供、以北海‘墨蛟’油脂混合百年‘松烟’,辅以特殊香料精制而成的‘墨蛟松烟墨’,产量极少,非寻常官吏所能用。而且,”他目光转向杜挚下意识缩起的右手,“这墨料的气息,与杜百将你右手食指与中指指甲缝隙中,那未能完全清洗干净的细微墨渍,其本源……竟是同出一脉?”
话音刚落,不等杜挚反应,聂青又举起了那枚玉佩,目光似乎能看透其内部流转的阴冷能量:“还有这枚玉佩。其上附着的所谓‘诅咒之力’,能量属性阴寒刺骨,怨念交织,极不稳定。但这股力量,并非玉佩本身经年累月蕴养而成,其能量结构松散,充满人为强行灌注的痕迹。分明是就在今日,大约三个时辰之内,由至少三位修炼同种阴邪功法、精于诅咒之术之人,轮流以自身精血混合强烈怨念,强行打入玉佩之中,试图伪造成古物。其能量与玉佩本身的玉石材质格格不入,排斥反应明显,显然尚未完全融合稳定。杜百将,”聂青的目光再次落在杜挚身上,仿佛能看穿他的衣衫,“你自身的气场之中,似乎也隐隐缠绕着一丝与这玉佩上诅咒之力同源的、尚未完全散尽的阴寒邪气……这,又该作何解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