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休止符总是猝然落下的。
当一个人死去时,其所承载的梦想,其曾经有过的悔恨,其曾经经历的磨难,都将划归为零,回归虚无。那么这个人的一生,究竟又会有着怎么样的意义?反正都将回归虚无,你过得再轰轰烈烈,又能有什么意义?
这是否意味着……这个人的出生,便注定是走向虚无?
人们无力对这样的情绪进行批判,只能攻击它的道德,将这种情绪压制在每个人心底最深处。
当心电监护仪上,那象征生命的绿色波浪,拉成了一条冰冷、笔直、残酷的直线。
单调而持续的蜂鸣声,像一把钝刀,切割着房间里凝固的空气,切割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不是在陌生的远方,不是在预想的寂静角落。冰川朝斗的生命之火,最终在他已无比熟悉的病房里,在他曾与姐姐朋友分享欢笑与秘密的病床上,在他第一眼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那张床上,微弱地、无可挽回地熄灭了。
“呜呜呜……”
冰川夫妇跪倒在床边,母亲的手紧紧抓着儿子尚有余温却已无知无觉的手,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浸湿了洁白的床单,她压抑的呜咽最终化为撕心裂肺的哭喊。
“朝斗!看看妈妈啊!求求你……再看我们一眼……”
父亲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这个一向沉稳的男人,此刻只能将额头抵在床沿,发出野兽般痛苦的闷吼,宽厚的手掌一遍遍徒劳地抚摸着儿子冰冷的脸颊,仿佛想将那消散的温度捂回来。
床边,围着一圈沉默的少女。她们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寒流冻僵,却又像早已预知寒流来到的先知,脸色苍白如纸,却又无可奈何。
震惊、茫然、巨大的悲痛和一种世界崩塌般的无措,让她们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剩下空洞的眼神和无法控制的泪水无声滑落。
时间,在无尽的悲伤中凝固,又残忍地向前流淌。
7月31日那个冰冷的凌晨,心电监护仪上代表生命的曲线,终究在所有人绝望的注视下,拉成了一条笔直、无情的直线。
那刺耳的、宣告终结的长鸣,撕裂了病房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冰川朝斗,带着那抹凝固在唇角的、仿佛看透一切又温柔释然的微笑,永远停止了呼吸。
8月1日。
夏日的阳光透过灵堂高高的窗户洒落,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冰凉。
朝斗安静地躺在深色的棺椁中,周身簇拥着层层叠叠的白色百合与淡雅的雏菊,象征着他短暂生命中纯净的光芒与未尽的希望。
他那把心爱的、闪耀着星点光芒的电吉他,此刻也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侧,琴身反射着冷光,仿佛也失去了灵魂。
棺木前方,摆放着他带着那抹微笑的遗照,照片上的他眼神明亮,仿佛仍在憧憬着下一场Live。
照片上的男孩失忆了,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生,只能按照假定的生日五月二日,以及假定的岁数八岁,倒退回去作为出生时间。
而朝斗最终留在人间的名字,是【冰川朝斗】
灵堂外,摆放着来自凑家、今井家、冰川家、山吹家、市谷家,以及Glow乐队、香澄她们送来的花圈。素雅的花朵在沉默中低垂,无声诉说着哀思。
灵堂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Rosaria的成员们——凑友希那、今井莉莎、市谷有咲、山吹沙绫——围坐在棺木旁。
她们面前堆放着银色的锡箔纸和金色的元宝纸。友希那面色苍白如纸,金色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静。
她的手指机械地、无比熟练地折叠着手中的小银纸,动作快得惊人。一张张方形纸片在她指尖翻飞,迅速变成一个个立体的、小巧的元宝,然后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入旁边一个已经半满的纸盒里。
莉莎、有咲、沙绫,还有纱夜日菜的动作同样熟练,却都沉默着,只有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这份熟练,全是今日练就的。她们不想拥有这样的熟练,这份熟练本身,就是失去的烙印。
朝斗没有血缘上的亲人,守在这里的,只有这些视他为至亲、挚友的人。
冰川夫妇强撑着精神,招呼着陆续前来吊唁的亲友。
冰川先生眼窝深陷,而冰川夫人的眼睛红肿得几乎睁不开。日菜紧紧挨着纱夜,姐妹俩的手从未如此用力地交握在一起,仿佛那是支撑彼此不坠入深渊的唯一绳索。
灵堂外临时支起的桌子上,摆放着简单的食物——象征圆满的饺子。大家沉默地吃着,味同嚼蜡。大人们低声交谈着,话语间充满了惋惜和对命运的无力感。
吃完晚饭,不知是谁先拿起了乐器。
原来是莉莎,她抱起了她的贝斯,有咲坐到了临时搬来的电子键盘前,沙绫握紧了鼓棒。友希那迟疑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拿起了话筒支架,她没有开口,也没有放在自己面前,她选择将话筒刚在朝斗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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