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这样的。”
在最后,冰川先生和日菜纱夜走进了密闭的治疗室。
藤原医生示意几人坐下,然后朝斗询问道,“朝斗,在你失明出院之后,据说一位叫友希那和一位叫有咲的朋友,曾经跟你说过接下来你们乐队的演出计划,可有此事?”
朝斗神色此刻变得平静了许多,点了点头。
藤原医生跟旁边的纱夜日菜着重说道:“为什么那时候朝斗没有事情呢?因为那时候的朝斗,不再想着去上舞台表演。”
“什么意思……”纱夜还一头雾水,但日菜的脸色却已经不对了起来,“藤原医生!你的意思是——”
“先别急,我先说完。”医生打断了日菜的反问,“事实上,自从上一次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之后,朝斗本就应该会对此产生了心理阴影,乃至于有创伤应激,但是失明的巨大压力暂且让朝斗没有去想过上舞台表演这件事,就像是电脑程序,想要上舞台表演,潜意识总归会认为需要有表演能力吧!”
“而在出院那会,朝斗得知了自己弹不了吉他后,就下意识不考虑上舞台表演的可能性了,因此,他的PTSD没有爆发。”
纱夜表情也变得错愕,以及不敢相信,“所以……也就是说,是我们……”
医生摇了摇头,“这件事,说不上是你们的错误,这顶多只能算是一种置换,而且,算是一种好的置换,最让人感到惊讶的,应该是朝斗你脱离失明抑郁的速度之快,要知道失明这件事……并不是谁都能在一周以内走出来的。”
“所以,恰恰因为我走出来了,重新燃起了去演奏的希望,所以我才产生了对舞台的创伤应激?”朝斗叹了口气,“那么,我该怎么治疗呢……”
藤原眼中带有一丝怜悯,失意。
“如果可以的话,暂停你的演出,是缓解的最好办法。”
藤原医生的话语在安静的诊疗室里落下,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重,却也奇异地卸下了某种紧绷的弦。
“暂停演出……是缓解的最好办法。”这句话像冰冷的判决,却又像一道允许他暂时从悬崖边退下的赦令。
朝斗坐在那里,墨镜后的世界一片混沌,但脸上紧绷的线条却缓缓松弛下来。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反驳或崩溃,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疲惫,以及一丝……尘埃落定的麻木。
“原来是这样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久病后的沙哑,却出奇地平静。他微微侧头,仿佛在“看”向纱夜和日菜的方向,尽管隔着墨镜,那无形的视线却传递着某种安抚。“那医生,我的【以后】还有机会重新演奏吗?”他问的不是“是否”,而是“何时”,仿佛已经默认了这条漫长的康复之路。
“这种回忆,随着年龄增长,会逐渐淡化,届时你应该可以再次拾起这份爱好。”藤原医生的回答谨慎而充满希望,像在黑暗隧道尽头点起的一盏微弱的灯。
“谢谢,我明白了。”朝斗点了点头,嘴角甚至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近乎自嘲的弧度。“我会暂时去找找别的爱好。”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转向两个姐姐声音传来的方向,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试图抚平她们担忧的轻松,“纱夜姐,日菜姐。别担心。Rosaria的演出,我虽然不能上台了,但我会在台下,用我的耳朵,我的所有感觉,为你们加油的。Rosaria……永远有我的一份。”
他的保证很平淡,没有激昂的誓言,却像一块温润的石头,沉甸甸地落在纱夜和日菜的心上。她们看着他平静得过分的脸,心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即使知道他看不见。
“那,藤原医生!请问,朝斗他还能看演出吗?”日菜急切地追问,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后的沙哑。
“当然可以。”藤原医生肯定地回答,“观看演出本身并非触发点。只要不涉及他自己‘即将上台表演’的事故与压力,作为观众去感受音乐,对他情绪的平复甚至可能有帮助。这需要你们,尤其是朝斗自己,清晰地界定‘观看者’和‘表演者’的身份界限。”
“嗯,我会的。”朝斗再次应道,语气依旧平淡。
因为朝斗这场突如其来的PTSD爆发,Rosaria关于神奈川之行以及未来LIVE的讨论,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热情瞬间熄灭了大半,第二天大家也无意在那首承载着朝斗在黑暗中挣扎写下的、对“明天”既迷茫又带着微弱期盼的歌,仿佛成了一道无人能解的符咒,一个预示着“明天”并未如期而至的废稿。它静静躺在数字空间的角落,如同朝斗被暂时封存的音乐梦想。
两天后,
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的暖意,透过稀疏的梧桐叶,在街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微凉,带着落叶干燥的气息和远处面包房飘来的甜香。
今天的朝斗独自一人,拄着那根光滑的盲杖,背上依然背着他心爱的吉他——那把曾经闪耀如星海的伙伴,如今更像是一个沉默的、无法割舍的旧梦,即使现在的他演奏只会事故不断,但他依然希望把自己的老伙计抱在身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