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这个词,如烧红的铁块,烙印在每个幸存者的意识里,却感受不到丝毫灼热的喜悦,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的麻木。
维克托彻底瘫倒在冰冷刺骨的金属地板上,汗水、血水、污浊的黏液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破烂的衣领。他扯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庆幸的笑容,最终呈现出来的,却是一个比哭还要难看、扭曲的鬼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铁砧靠着一根扭曲的管道残骸拄着枪,他那如同岩石般坚毅的脸上,此刻也只剩下脱力后的空白。胸膛如同鼓风机般剧烈起伏,望着脚下那片从沸腾毁灭归于死寂的幽蓝能量深渊,他咧了咧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最终却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
代价是012。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着每一个知情者的心脏。
张扬依旧站立着,像一根钉死在甲板上的桅杆。脚下传来的,是反应堆转入低功率运行模式后,稳定而规律的细微震动。这原本象征着安全、象征着生还的震动,此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一下,又一下,精准而残忍地敲击在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他的脑海中,一片死寂的虚空。
那个从穿越之初就陪伴着他,冷静、高效、如同另一部分大脑的电子音,消失了。再也没有及时的扫描分析,没有精准的数据支持,没有在绝境中计算出的那一线生机。他赢了,用一场惨烈的交换,赢得了生存。但失去的,是他最重要的臂膀,是某种意义上,他在这个黑暗世界里唯一的 “同类”。
胜利的果实,苦涩得让人难以吞咽。
就在这死寂的、被虚脱和失去感笼罩的时刻——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搏动,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合金地板,穿透了坚固的靴底,直接、野蛮地敲击在在场每一个活物的心脏瓣膜上!
这声音,并非反应堆那种带有工业感的嗡鸣。它更加……原始,更加庞大,带着一种亘古洪荒般的沉重感,仿佛是整个星球的心脏在缓慢苏醒。
维克托脸上那僵硬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瞬间冻结。铁砧几乎是在声音传来的同一瞬间,本能地握紧了手中滚烫的枪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咚……
又一声传来。比刚才那一声更加清晰,更加沉重!伴随着这如同灭世鼓点般的搏动,空气中那刚刚因反应堆稳定而略有回升的温度,开始以一种完全违反物理规律的速度,骤然暴跌!
“咔……咔咔……”
金属墙壁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了厚厚的、惨白的冰霜,并且迅速加厚,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冻结声。众人呵出的气体,甚至在离开口腔的瞬间,就变成了细碎的、闪烁着微光的冰晶粉尘,簌簌落下。
“怎……怎么回事?!”维克托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打颤,这不仅仅是源于恐惧,更是真实的、刺骨的、仿佛能冻结血液的严寒正在疯狂侵蚀他的体温,甚至灵魂!“反应堆……反应堆不是已经……稳定下来了吗?!”
张扬猛地抬起头,他的精神力感知远比其他人敏锐十倍、百倍!他“看”到了!在那片刚刚沉寂下来的能量深渊之下,在那庞大反应堆基座的最深处,某个一直被反应堆狂暴能量波动所完美掩盖的、更加古老、更加庞大、更加令人战栗的存在……正在苏醒!
它的意识,如同万古不化的冰川核心,冰冷、沉重、广袤无边,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生命、冻结一切存在的绝对零度!刚才反应堆的过载、重启、能量巨变,就像一只在沉睡巨兽耳边敲响的闹钟,终于惊醒了这位沉睡在整个冰川核心的……
“主人……”
一个微弱、断续,却充满了极致狂热与深入骨髓的恐惧的电子合成音,从众人刚刚拼死冲进来的那条通道方向,幽幽地传来。
是那个本该在混乱中失去行动能力的黑曜石技术兵!他竟然拖着残破不堪、半机械化的身躯,如同蠕虫般爬到了通道口,仅剩的一只机械眼闪烁着不正常的、激动的红光,死死地望向反应堆下方那片无尽的黑暗,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道:
“……凛冬……之主……苏醒了……我们……惊动了……祂……”
轰隆隆隆——!!!
整个遗迹,不,是整座庞大的冰川,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剧烈摇晃!这不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而是某种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在翻身时引发的地质级变动!
头顶上方,那由高强度合金铸造的穹顶,发出了令人灵魂战栗的、仿佛随时会彻底解体的扭曲呻吟声!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般疯狂蔓延!上方支撑了千万年的、厚重无比的冰层和岩石,如同末日流星雨般,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
“通道!通道要塌了!!”维克托发出变了调的尖叫,绝望地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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