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而冰冷。
张扬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混沌的虚无之中,仿佛沉入万载寒冰的底层。江泓记忆碎片带来的疯狂嘶吼与系统强制净化产生的数据洪流,如同两股狂暴的龙卷风,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肆意冲撞、撕扯。痛苦不再是具体的感知,而是一种存在的状态。
偶尔,会有一些清晰的碎片刺破这片混沌:
——柳瑛在灯光下蹙眉审核贡献度报表的侧影;
——李慧小心翼翼将一枚新鲜番茄递给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
——屠夫那如同山岳般挡在他身前的暗沉背影;
——艾拉从狙击镜中望过来的、混杂着信任与决绝的眼神;
——还有……那远古守卫冰冷幽蓝的“目光”,如同审判之眼,高悬于意识穹顶。
这些碎片一闪而过,旋即被更深的黑暗与混乱吞没。他像是在一场无尽的噩梦深处挣扎,无法醒来,只能被动承受着精神层面的凌迟。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一股微弱但持续的温暖,如同冬夜里的第一颗火星,开始在他的意识边缘闪烁。这温暖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的体内,更准确地说,是源自他紧握的右手——那枚得自江泓的、已然布满裂纹的暗金色记忆结晶。
结晶内残存的、最精纯的那部分生命本源,并未完全被之前的爆发消耗殆尽。此刻,在张扬意识沉寂、身体机能降至最低点时,这股无主的能量,开始自发地、缓慢地滋润他近乎干涸的精神世界和受损严重的身体。它像一位沉默的工匠,小心翼翼地修复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
与此同时,他左手中紧攥的那枚新获得的、来自精英潜行者的幽蓝晶体,则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清凉感。这股凉意并非寒冷的敌意,而更像是一种镇静剂,有效地平复着因江泓混乱记忆碎片而引起的精神风暴。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一温一凉,竟在他无意识的状态下,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护住了他最后的生机。
……
外界,时间在黑暗的溶洞中失去了意义。
屠夫扛着昏迷不醒的张扬,沿着地下暗河,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下游跋涉。它的步伐依旧沉稳,但金属躯壳上新增的累累伤痕和黯淡的能量纹路,昭示着它也已接近极限。维克托、艾拉、猴子和其他三名幸存下来的自由之翼队员紧随其后,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如同惊弓之鸟,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黑暗。
幸运的是,那两只精英潜行者并未追来。或许是因为同伴的死亡让它们感到了忌惮,或许是因为这片地下世界有着它们更畏惧的存在。
暗河的水流似乎变得平缓了一些,河道也逐渐收窄。空气中那股腐殖质和生物腥膻的气味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微弱金属锈蚀和臭氧的味道。
“看前面!”负责断后的艾拉突然压低声音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暗河拐弯的前方,洞穴似乎到了尽头。然而,尽头的岩壁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呈现出一种绝对平滑的、人工开凿的质感。更令人震惊的是,在那面巨大的、不知何种材质的暗银色金属墙壁中央,镶嵌着一个巨大的、直径约五米的圆形结构。
那结构看起来像是一扇门,但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它的表面光滑如镜,材质非金非石,泛着一种冰冷的哑光。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这门中央的一个图案——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细密纹路构成的同心圆,纹路中似乎有微弱的能量在缓缓流淌,整体看上去,宛如一只巨大无比的、闭合着的金属虹膜。
“这……这是什么?”猴子张大了嘴巴,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这绝不是冰下潜行者那种生物巢穴应有的东西!
维克托示意众人停下,他仔细观察着那扇“门”和周围的墙壁。墙壁上刻满了无法理解的符号和图案,古老而神秘。“是遗迹……真正的遗迹入口!我们找到的不是边缘废墟,而是……核心入口的一部分?”
012的控制单元从屠夫肩部的卡槽中飘出,扫描光束仔细地照射在那金属虹膜之上。【材质分析:未知合金,结构密度极高,蕴含非标准能量签名。能量流动模式……与上层遗迹守卫同源,但更为古老、稳定。判定:此为远古遗迹正式入口之一。】
找到了!他们阴差阳错,竟然找到了通往遗迹核心的路径!
但问题随之而来——怎么进去?
这扇门严丝合缝,浑然一体,看不到任何开启的机关。
“试试看能不能强行破开?”一名自由之翼队员提议道,举起了手中的能量枪。
“不行!”维克托和012几乎同时阻止。维克托是出于经验直觉,而012则给出了冰冷的分析:【警告!检测到门体与整个山体结构能量连接。强行攻击可能触发未知防御机制或导致结构坍塌,生存概率低于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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