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第七基地达成的贸易协议,如同一次精准的血液输送,为沉默农场这副沉默而高效的躯体注入了短暂的活力。闪烁着稳定微光的能源块被优先接入004号员工设计的、线路粗糙却有效的简易电网,几处关键节点——尤其是白婕那摆满诡异仪器的“能量研究角”和021号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周围——终于亮起了昏黄但持久的光。弹药则分发了下去,武装了那支由枪法感人的丧尸组成的警戒小队,尽管它们的射击精度依旧堪忧,但骤然提升的火力密度,本身就在废墟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威慑壁垒。
然而,资源的诅咒,如同跗骨之蛆,随着初步的稳定而再次显现,且更加尖锐。尤其是空间,这片曾经被视为庇护所的狭小区域,此刻已拥挤不堪,仿佛一个正在快速生长的怪物,迫切地需要挣脱束缚。
原有的核心农场区早已饱和。那些被丧尸粪便与神秘营养液反复滋养、呈现出异样肥沃黑色的土地上,番茄与土豆进行着高效的轮作,占据了绝大部分面积。一旁的小麦试验田倔强地占据着一角,嫩绿的幼苗在微风中摇曳,象征着未来的希望,却也吞噬着宝贵的空间。用废旧材料围起来的简易养殖区里,几只发生了不明显变异的兔子(似乎只是毛色更灰暗了些)和后来捕捉到的、类似山鸡但更具攻击性的鸟类,也需要自己的地盘。这还不算004号规划中、用于储存未来丰收成果的地下冷库,白婕反复提及的、需要绝对安静与能量隔绝的独立研究所,以及021号用各种方式(主要是嘶吼和比划)强烈要求的、“配得上未来美食”的标准化厨房。
扩张,不再是计划,而是生存的必然。
张扬的目光,早已如鹰隼般锁定了紧邻农场东侧的那片广阔废墟。那里,曾是旧世界一个区域性的物流仓储中心,如今只剩下坍塌的厂房骨架、破碎的办公楼残骸,以及漫山遍野的混凝土碎块和扭曲生锈的钢架。它像一头死亡的巨兽尸骸,是巨大的障碍,却也意味着海量的、可回收的建材,以及可能被掩埋的、未完全损坏的密闭空间。
“老板,初步侦察已完成。”004号员工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它站在一张铺在弹药箱上的、由粗糙牛皮纸制成的手绘地图前,削尖的炭笔精准地点在东区废墟的核心位置。“…主要威胁评估:大面积不稳定结构,存在二次坍塌风险。探测到少量低级变异鼠群活动迹象,威胁等级:低。部分区域探测到地下水渗出,可能形成沼泽或滋生有害菌群。优势评估:可回收钢材预估存量…不低于十五吨。结构完整的预制板…约三十二块。初步清理后,可利用土地面积约为现有农场面积的…三点二倍。”
它的汇报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有赤裸裸的数据和概率,像是在宣读一份来自坟墓的工程报告。
“需要投入多少劳动力?初步清理和建立隔离,需要多长时间?”张扬的问题同样直接,目光扫过地图上那片代表着未知与机遇的阴影区域。
“…如需在五工作日内完成初步清理与边界隔离…需投入当前可用总劳动力的百分之七十以上…”004的处理器核心无声运转,给出了答案,“…核心前提:必须优先建造简易外围围墙…以防止清理过程中产生的噪音与震动…吸引外部更高威胁等级个体的注意。”
“批准执行。”张扬点头,指令清晰无误,“调动所有非必要岗位员工,优先任务:清理出一条通往废墟深处的安全通道,并建立一道足以阻隔视线与普通威胁的临时屏障。009负责制高点警戒与动态清除。020随行,提供能量层面预警。021…”他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那胖大厨娘对各种瓶瓶罐罐的执念,“…让她跟着,重点搜寻废墟中可能残留的…食用级物资,尤其是密封容器。”
于是,一场堪称奇观的、完全由非人劳动者执行的扩张行动,在死寂的废墟中拉开了序幕。
近三十名丧尸员工,在004号毫无情绪波动的统一指令调度下,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沉默而有序地开进了东侧那片危机四伏的废墟。这是一幅足以让任何幸存者毛骨悚然的景象:力量型的丧尸员工(多是生前体格魁梧者),迈着沉重的步伐,如同人形起重机般,将动辄数百公斤的混凝土块和扭曲成麻花状的钢梁扛起、运走;动作相对精细一些的(或许生前是技工),则使用简陋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拆卸那些尚未完全损坏的门窗、金属框架,试图保留其使用价值;甚至还有丧尸推着用旧轮胎和木板拼凑而成的板车,如同勤劳的工蚁,在废墟与农场之间建立起一条运输线,将无用的建筑垃圾运往指定的填埋坑(未来或可作为堆肥区),而将筛选出的有用建材,源源不断地运回农场那日益拥挤的“仓库”。
009号员工,这个以敏捷着称的猎杀者变体,如同真正的幽灵,在较高的残垣断壁间无声地跳跃、穿梭。它的存在确保了没有变异生物能从视觉死角发起突袭。果然,清理开始后不久,几只被惊动的、体型如猫般大小的变异鼠从钢筋缝隙中凶猛地窜出,龇着带菌的利齿扑向最近的丧尸工人。然而,它们的动作在009的复眼捕捉下犹如慢放。它甚至没有亲自出手,只是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不远处“执勤”的丧尸枪手小队(虽然枪法烂得出奇)立刻调转枪口,一阵毫无准头可言但火力密集的扫射,瞬间将这几只倒霉的老鼠打成了四处飞溅的肉泥——它们的尸体随后被021号兴高采烈地捡走,成为了晚餐锅里翻滚的食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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