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刚说到一半,段峰已按捺不住,往前迈了半步,脸上带着江湖人特有的热忱:“陈兄,家师不仅派了我们三人,还说苏州分舵的十二位师弟随后就到。他们擅长追踪与隐匿,最适合在钟山外围巡查。”
他拍着胸脯,“我东胜刀一脉虽不敢说纵横江湖,但护个矿场、保个周全,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方连忙起身回礼,掌心与段峰的拳头重重一碰:“段兄这份情谊,我陈方记下了。说实话,江宁府这潭水比我预想的还要深,有诸位江湖好手坐镇,我心里踏实多了。”
侯风平这时从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张房契模样的纸:“公子,我刚让人在秦淮河南岸的‘聚缘’客栈定下了上房,前后三进院子,既僻静又方便出入。”
他将纸递给陈方,“这是客栈的布局图,后院有个角门直通码头,遇事能随时撤离。”
陆江川一听就皱起了眉,手里的茶盏往桌上轻轻一放:“侯会长这是做什么?陆府的西跨院空着七八间客房,再腾几间正房出来,住上二三十人不成问题。让江湖朋友住客栈,传出去岂不是说我陆某怠慢客人?”
“陆通判您别多心。”陈方赶忙解释,顺手将客栈布局图铺开在桌上,“您看,这聚缘客栈背靠漕帮的货栈,掌柜的是侯会长的老相识,嘴严实得很。咱们现在最忌讳的就是引人注目——您想想,要是王家的人瞧见天天有江湖人士进出府衙属官的府邸,他们会怎么嚼舌根?怕是要参您一本‘勾结江湖势力’呢。”
段峰也点头附和:“陈兄说得在理。我们江湖人一身武艺,在府衙附近晃悠确实扎眼。住客栈反倒自在,换上寻常百姓的衣裳,谁也认不出我们是练家子。”
郭金玲打开随身的木箱,取出几件粗布衣裳:“你看,我都备着呢。明日换上这身,我就是个走街串巷的绣娘,去王家附近打探消息再合适不过。”
陆江川看着那身打满补丁的蓝布裙,又瞅瞅郭金玲清亮的眼睛,这才明白过来:“是我考虑不周了。你们既要办事,又要避嫌,住客栈确实妥当。”
他转向侯风平,拱手道,“侯会长思虑周全,陆某多谢了。”
“通判客气。”侯风平笑着摆手,“我已让客栈备了些伤药和干粮,都是江湖上常用的物件。段兄要是觉得人手不够,我再从商会调几个机灵的伙计过去,明着是伺候茶水,实则帮着望风。”
“那可太好了!”盛华拍着段峰的肩膀,“我这就带你们去客栈安顿,顺便给你们讲讲江宁府的路数——哪家的酒肆眼线多,哪条巷子夜里没人巡逻,我门儿清!”
段峰三人跟着盛华刚出门,陆江川就压低声音对陈方说:“承佃文书的事,知府大人那边已经批了,就差户部的回执。只是……”
他顿了顿,眉头又皱起来,“李家的账房先生最近总往布政使衙门跑,我担心他们会在户籍或赋税上做文章。”
陈方指尖在地图上的钟山位置敲了敲:“他们想卡咱们的脖子?那正好。您明日去布政使衙门时,顺便提一句‘开采青石需雇佣流民’,就说‘既能修路,又能安置无业游民,实为利国利民之举’。布政使大人最看重政绩,一听能减少流民闹事,定会给咱们开绿灯。”
侯风平补充道:“我再让分会的账房做本假账,把采青石的成本写得高些,让李家觉得这生意无利可图,他们自然就懒得盯了。”
正说着,林俊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张草图:“陈兄,我刚才去钟山外围转了转,这是山口的地形。我打算在那里布个‘七星颠倒阵’,用七块青石做阵眼,看着像普通的路标,实则能让人绕路。”
他指着图上的七个点,“只要没人挪动这几块石头,就是熟门熟路的猎户也进不了山坳。”
“会不会误伤村民?”陈方问道。
“不会。”林俊胸有成竹,“我会在阵外刻个不起眼的符号,村民认得这记号,知道从旁边的小路走。只有心怀不轨、想抄近路的人才会撞进阵里。”
陈方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开口,侯会长会让人采买。”
夜幕像块黑布渐渐罩下,陆府的灯笼次第亮起,将庭院照得如同白昼。
陈方站在廊下,望着秦淮河南岸的方向,那里隐约有灯火移动,想必段峰他们已到了客栈。
“陈公子在想什么?”宁莹端着碗莲子羹走过来,热气在她脸颊氤氲出一层薄雾,“刚才收到灵韵的消息,说植物园的玄水培育出了新的凝神草,比之前的粗壮不少,问要不要送些来江宁府。”
“让她先寄十斤到聚缘客栈。”陈方接过莲子羹,“江湖朋友难免有跌打损伤,凝神草能安神止痛,正好用得上。”
他舀了一勺莲子,忽然笑道,“你说,王家和李家现在在做什么?”
宁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王家府邸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隐约有丝竹声传来:“多半在摆宴商议怎么对付咱们。不过他们越是折腾,越说明咱们的路走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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