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挂在陆府后园的芭蕉叶上,陈方已带着宁莹站在书房外等候。
门“吱呀”一声开了,陆江川穿着件半旧的湖蓝常服,手里拿着本账册,见了他们便笑道:“来得正好,刚算完江宁府各坊的商税,你们要的码头泊位图我也画好了,王家的船队每月初三、十六会停靠西码头,到时候你们去递帖子,保管能见着王启年。”
陈方接过那叠纸,最上面是张码头布局图,红笔圈出的泊位旁写着“王家专用”,字迹力透纸背。“陆大人费心了,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陆江川引着他们往花厅走,“厨房炖了莲子羹,喝碗再走。对了,谭峰的伤怎么样了?我让医官再开两副固本的药,你们带上。”
“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多谢大人挂心。”宁莹接过丫鬟递来的药包,油纸袋里飘出淡淡的当归香,“‘风’堂的苏堂主说,会派两个弟兄留在江宁府,盯着王家和过江龙的动静。”
陆江川舀莲子羹的手顿了顿:“过江龙最近在码头囤了不少桐油,说是要造船,我总觉得不对劲。你们在汴京要是听到什么风声,记得捎个信来。”
陈方点头应下,三两句喝完羹汤便起身告辞。
陆江川送到府门口,看着他们的马车拐过街角,才转身对管家道:“去告诉西码头的把总,多照看陈公子留下的人,别让过江龙的人欺负了。”
马车行至“龙渊阁”联络点时,谭峰正背着包袱站在门口等,肩膀上的伤口用宽布缠着,脸色虽还有些苍白,眼神却亮得很。“陈公子,都收拾好了,苏堂主说给咱们备了辆宽敞的马车,能躺能坐。”
“就等你了。”陈方笑着掀开车帘,“上来吧,咱们顺道去趟聚文轩,取之前订的那幅《秦淮夜泊图》,带回汴京给种阁主瞧瞧。”
马车刚到聚文轩门口,掌柜的就捧着个锦盒迎出来,脸上堆着笑:“陈公子可算来了,这幅画是吴先生的得意之作,特意加了层防潮绫子,路上好带。”
他压低声音,“王小姐的绣品店昨日进了批新丝线,听说她亲自盯着染坊改了配色,你们要是秋天再来,说不定能赶上她的绣品展。”
陈方谢过掌柜,将画轴塞进马车角落,回头见谭峰正对着街对面的糖画摊出神,便笑道:“还想吃?去买个龙形的,咱们路上分着吃。”
谭峰红着脸跑过去,不多时举着个金灿灿的糖龙回来,刚要递到陈方嘴边,却被宁莹拍掉了手:“刚吃完莲子羹就吃糖,不怕腻着?”
话虽如此,她还是掰下龙尾巴塞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
马车出江宁府城门时,守城的兵丁见了陆江川给的路引,敬了个礼便放行。
谭峰扒着车窗往后看,秦淮河的画舫渐渐缩成了小点,岸边的灯笼像撒落的星子。
“真舍不得这儿,”他喃喃道,“等咱们在江宁府设了分会,一定要来画舫上听次完整的《桃花扇》。”
“会有那么一天的。”陈方展开江宁府的舆图,指尖划过西码头的位置,“等传输塔建起来,从汴京就能听见秦淮河边的琵琶声,说不定比在画舫上听着还清楚。”
宁莹从包袱里翻出个油纸包,里面是陆江川给的酱鸭,油汪汪的泛着光:“先别说那么远,想想回汴京第一件事做什么。我觉得该先去见种阁主,把江宁府的势力分布图给他看看,听听他的主意。”
“还要去趟工部。”陈方撕下块鸭腿递给谭峰,“上次说的传输塔铜件,得催他们快点赶制,江宁府那边开春就要动工,不能耽误了工期。”
谭峰嘴里塞得鼓鼓的,含混不清道:“我去联络‘风’堂总舵,让他们把过江龙的底给扒出来,看看他们囤桐油到底想干什么。”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马车在官道上跑得飞快,车轮碾过碎石子的声响里,混着偶尔响起的对讲机杂音——是应天府的冷玉善在报平安,说传输塔第四层的横梁已经架好了,工匠们在塔基旁埋了坛好酒,等落成时开封庆贺。
“让他们多埋两坛,”陈方对着对讲机笑道,“江宁府的塔要是先完工,我就带着弟兄们去应天府讨酒喝。”
对讲机里传来冷玉善的大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你们在江宁府要是搞不定王家,我派郑威过去帮你们搭把手!”
一路晓行夜宿,第七日傍晚终于望见汴京的城楼。
夕阳把城墙染成金红色,朱雀门的吊桥缓缓放下,马车刚过护城河,就见“龙渊阁”的弟子牵着马等在路边,见了他们便喊道:“陈公子,种阁主在总舵等着呢,说有要事商议!”
陈方心里“咯噔”一下,催着马车往总舵赶。刚进议事厅,种师道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手里捏着份密报:“你们回来得正好,西夏那边有动静,说要派使者来汴京,指名要见负责传输塔建造的人。”
谭峰刚坐下就猛地站起:“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想抢对讲机的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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