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的雨刚过,青石板路上积着浅浅的水洼,倒映着飞檐翘角的影子。
陈方站在“龙渊阁”分舵的二楼窗前,指尖轻叩着潮湿的木框,目光落在远处军衙的方向。
楼下传来盛华与谭峰的低语,字句间满是焦虑——自蔡京的亲信带着“整顿军务”的旨意抵达成都,府衙内外便如蒙尘的铜镜,处处透着晦暗不明的紧张。
“陈兄,你倒是说句话啊。”盛华转过身,袍角带起一阵风,将桌上的卷宗吹得哗哗作响,“蔡京这是明摆着要借‘整肃军纪’的由头,把童贯手里的川陕兵权薅过去!龚凡军虽说是种老将军看重的人,可他根基尚浅,哪扛得住这么折腾?”
陈方回过头,指尖捏着枚刚剥好的莲子,眼神清亮:“盛兄稍安。你只看见蔡京的手伸得长,却没瞧见童贯那老狐狸早就磨好了爪子。”
他将莲子丢进嘴里,慢慢嚼着,“童贯在川陕经营十余年,麾下亲兵皆是百战余生的旧部,岂是说换就能换的?”
谭峰上前一步,拱手道:“陈公子的意思是……”
“蔡京想让亲信接任‘川陕兵马都监’,童贯怎会甘心?”
陈方走到案前,铺开一张成都府舆图,指尖在军衙与童府之间划了道弧线,“昨夜童贯的人已在城西设下暗哨,凡是蔡京派去军营的人,进出都被盯得死死的。这两人,早已是心照不宣的死局。”
盛华皱眉:“可龚凡军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昨日蔡京的人已在营中散布流言,说龚凡军‘偏袒童党’,这要是传到汴京,怕是……”
“怕就怕这流言成真。”陈方打断他,指尖点在舆图上的“静心园”,“龚凡军是种老将军的门生,这层关系是蔡京最忌惮的,却也是咱们能借的势。谭峰,你即刻去趟静心园,带句话给龚将军——‘种老将军在汴京虽不便明言,却也知川陕军是保境的盾,而非争权的棋’。”
谭峰眼睛一亮:“公子是说,让龚将军借种老将军的名头……”
“非也。”陈方摇头,取过纸笔写下几行字,折成细卷塞进竹筒,“让他只需按兵不动。蔡京与童贯斗得越凶,越不敢动他这个‘种老将军看重的人’。另外,把这个交给‘快讯会’的夜雄,告诉他,童贯的亲兵营里,混进了三个蔡京从汴京带来的‘文书’。”
盛华凑近一看,纸上写着三个名字,旁边标着生辰与籍贯,都是些不起眼的细节,却足以让熟悉亲兵营的人一眼认出破绽。“这……夜雄肯信?”
“夜雄是个商人,最懂‘信息’的价钱。”陈方将竹筒递给谭峰,“告诉他,这消息值五百两,若能让童贯的人‘恰巧’发现这三个‘文书’在偷偷画军营布防图,再加五百两。”
谭峰接过竹筒,脚步匆匆地去了。盛华望着他的背影,仍有些不安:“可万一童贯借题发挥,真动了蔡京的人,岂不是把天都捅破了?”
“捅破了才好。”陈方走到窗边,望着天边渐散的云层,“蔡京想借成都府的兵权削弱童贯,童贯想借‘反间’证明自己的清白,咱们只需在中间添把火,让这水更浑些。”
他忽然笑了,“你猜,当童贯发现蔡京的人在画布防图,会怎么做?”
盛华一怔:“自然是拿人、搜证,闹到府衙去!”
“正是。”陈方指尖轻叩窗沿,“到时候府衙一乱,龚凡军以‘稳定军心’为由按兵不动,谁也挑不出错处。而汴京那边收到的消息,只会是‘蔡京亲信私绘军图,意图不轨’——蔡京想伸手,也得先把自己手上的泥洗干净。”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快讯会”的伙计送来消息。
陈方展开纸条,夜雄的字迹潦草却有力:“货已收,三日后交货。另,童贯的管家今早去了趟军营,似在查亲兵名册。”
“成了。”陈方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灰烬随风飘出窗外,落在水洼里,晕开一小圈涟漪,“夜雄比咱们想的更急,他早就看不惯蔡京的人在成都府垄断茶盐生意了。”
盛华这才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还是陈兄算得透彻。只是龚凡军那边……”
“他不会有事。”陈方望着军衙的方向,那里正有一队亲兵列队走过,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种老将军教出的门生,最懂‘以静制动’的道理。等蔡京与童贯斗得两败俱伤,他自会是最后的赢家。”
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陈方转身铺开新的舆图,在锂辉石矿的标记旁画了个小小的圈——待这场风波平息,便该专心寻找矿石了。
眼下这成都府的权力棋局,不过是他路上顺手落的几颗闲子,却足以让那些争权夺利之辈,乱了阵脚,失了方寸。
远处的军衙里,龚凡军正对着案上的军报出神,忽闻亲卫来报:“将军,静心园的人送来种老将军的口信。”
他拆开竹筒,看到那行字时,紧绷的肩背微微一松,提笔在军报上批下“按原令巡防,勿扰军心”八个字。
窗外的雨雾中,似乎有暗流在悄然转向,而他只需稳住阵脚,静待云开。
毕竟,欠人的情要还,想做的事要成,而那些碍眼的人,总得有人让他们知道,这江湖和朝堂,不是谁都能横着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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