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陈家堡的箭楼,陈方已挎上装着图纸的行囊,翻身上了那匹通体乌黑的“踏雪”。
陈天眼背着个不起眼的布包,手里牵着匹毛色棕黄的老马,见陈方勒住缰绳等他,咧嘴笑了笑:“三少爷别急,这洛阳城跑不了,咱得让马歇歇脚,不然到了地头没力气勘察可不成。”
陈方轻拍踏雪的脖颈,回头道:“二长老说得是,是我心急了。”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揣着的《西京地形考》,指尖在“邙山”二字上敲了敲,“按书上说,洛阳城北的邙山地势高峻,或许是个好去处。”
陈天眼翻身上马,布包在腰间晃了晃,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不用问,定是装了他那些百发百中的银针铁蒺藜。
补充了一句:“邙山是好,就是荒,前几年还有山匪出没。不过三少爷放心,有老奴在,甭管是山匪还是野狗,都近不了您的身。”
两人并辔出了堡门,快马加鞭向西行去。
官道两旁的麦田刚泛出浅绿,田埂上的野花星星点点,陈方却只顾着翻看手里的舆图,时不时在上面圈点。
陈天眼见他眉头紧锁,便捡些路上的见闻搭话:“三少爷还记得不?您小时候偷摸跟着商队去洛阳,回来被老爷罚抄《商道守则》,还是老朽替您瞒了半日。”
陈方嘴角微扬:“怎么不记得?二长老当时塞给我块桂花糕,说‘犯错不怕,得知道错在哪’。”
他抬眼望向远处渐显轮廓的山峦,“这次若能在洛阳定下塔址,说不定能在那边开个分号,到时候请二长老去坐馆,教弟兄们几招暗器防身。”
陈天眼哈哈大笑:“三少爷这是要给老朽找活计?成,只要用得上,老朽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
行至暮色四合,两人终于抵近洛阳城。
城门口的守军见陈方腰悬陈家堡的银质令牌,又看陈天眼虽穿着朴素却眼神锐利,便不多盘问,挥手放行了。
进了城,找家客栈歇脚,陈方刚铺开图纸,陈天眼就端着两碗羊肉汤进来:“快趁热喝,洛阳的羊肉汤配油旋,暖身子。”
陈方接过汤碗,热气模糊了眼镜片:“二长老,明日先去邙山?”
“听三少爷的。”陈天眼咬了口油旋,咔嚓作响,“不过老朽刚才在楼下听酒客说,邙山北麓有处废弃的烽火台,地势高得很,就是路难走。”
“废弃烽火台?”陈方眼睛一亮,“那地基定是扎实的,若能在此基础上改建,能省不少功夫。”
他立刻在图纸上标注出大致方位,“明日一早就去看看。”
次日天刚蒙蒙亮,两人便骑着马往邙山去。
越往山里走,路越崎岖,到后来连马都难行,只得拴在山坳里,徒步向上爬。
陈天眼在前开路,时不时拨开灌木丛,布包上的银针露出来,惊得几只山雀扑棱棱飞开。
“三少爷小心脚下,这坡陡。”陈天眼回头伸手,想扶一把。
陈方摆摆手:“没事,我年轻,这点路算什么。”
他踩着碎石往上攀,忽然“哎哟”一声,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去。
陈天眼眼疾手快,从布包里摸出枚铁蒺藜,“嗖”地掷向旁边的老树干,铁蒺藜的倒钩牢牢勾住树皮,他顺势拽着绳线一拉,稳稳将陈方拽了回来。
“好险!”陈方拍着胸口,“多谢二长老。”
陈天眼收回铁蒺藜,重新揣进包里:“这算什么,当年老朽在黑石岭,靠这手艺从山匪窝里救过三老爷呢。”
他指了指前方,“你看,那是不是烽火台?”
陈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残破的土台立在山巅,虽只剩半截,却依旧透着股苍劲。
两人加快脚步爬上去,陈方掏出测绳量了量地基范围,又拿出罗盘看方位:“坐北朝南,无遮挡,视野能覆盖大半个洛阳城!二长老你看,那边是洛水,那边是官道,信号传出去定能覆盖到往来商队。”
陈天眼蹲下身,敲了敲烽火台的夯土:“这土结实,当年定是用糯米汁混了石灰夯的。三少爷若要在此建塔,只需加固地基,往上接就行。”
他忽然指向西侧,“不过那边有片密林,离塔太近,怕是会挡信号。”
陈方顺着看去,果然见一片松树林离烽火台不过数十步:“得伐掉。只是不知这片林子是谁家的,得去打点才行。”
“老朽刚才上来时瞅见林子里有座土地庙,庙里的老道怕是知道。”陈天眼拍了拍布包,“实在不行,老朽去跟他‘商量商量’。”
陈方连忙道:“不可,二长老,咱们是来建塔,不是来结怨的。明日去城里打听下林地的主人,按规矩买下来便是。”
他蹲在烽火台顶端,望着远处洛阳城的炊烟,“你看,从这里往下传信号,商队在官道上就能收到,多方便。”
陈天眼望着他眼里的光,笑道:“三少爷觉得好,那便是好。只是这烽火台周围光秃秃的,连口井都没有,日后工匠来施工,喝水都得从山下运,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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