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气在静室内无声流转,将外界一切杂音隔绝。林辰盘坐于玉台之上,双目微阖,看似入定,实则心神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推演、权衡。
距离宣布闭关,已过去三日。这三日,他并非在强行冲击炼化碎片,而是在内视己身,梳理因果,审视全局。
神念如丝,细致地扫过经脉每一处角落。那些细微的裂痕,在混沌之气与丹药的滋养下,正在缓慢愈合,但速度远不及预期。元婴表面,那几道暗淡的道伤纹路,如同精美的瓷器上难以抹去的瑕疵,时刻提醒着他此刻的虚弱。第三块碎片安静地寄居于胸口,散发着温和的混沌气息,修复着肉身的伤,却也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内蕴的浩瀚力量与桀骜灵性,随时可能因外界的强烈刺激而爆发。
“元婴中期修为,元婴初期巅峰战力,暗伤未愈,碎片未固……” 林辰在心中冷静地评估着自己的状态。这样的自己,对上那位很可能已达元婴后期、甚至隐隐触摸到化神门槛、坐拥主场之利的东瀛剑圣,胜算几何?
理智告诉他,胜算不足三成,甚至更低。这还是在对方不使用盘外招、不借助高天原秘境之力、没有其他势力插手的最理想情况下。而现实,必然比这残酷百倍。东瀛布局良久,幽冥宗暗藏杀机,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富士山巅,注定是十面埋伏的绝杀之局。
避战?
这个念头并非没有出现过。以伤势未愈、需巩固根基为由,暂避锋芒,并非说不过去。以东瀛目前摆出的“公开决斗”姿态,只要林辰脸皮够厚,龟缩在丹阁大阵之内,他们也未必敢真的强攻华夏腹地。顶多是威信受损,被嘲讽几句,丹阁的发展会受些影响,但根基犹在。
然而,这个选项只在林辰脑中停留了不到一息,便被彻底否决。
其一,道心不容,威信尽失。
修行之人,尤其是他这样立志以丹道开天、重走巅峰的存在,道心之重,更甚性命。东瀛战书是以“国仇家恨”、“大道之争”的名义发出,是阳谋,更是对他林辰个人道心、对丹阁立世之基的公开考验。若避而不战,便等于在内心承认了怯懦,在道途上自行斩了一刀。这股“畏战”之意,将成为他日后修行路上难以逾越的心魔,每逢瓶颈,必会显现,阻其道途。
更重要的是,丹阁初立,正是树立威信、凝聚人心的关键时期。他林辰能以弱冠之龄、散修之身,在这灵气复苏、群雄并起的时代迅速崛起,靠的不仅是丹道与奇遇,更是那一往无前、敢战能战的赫赫威名!从北境狼患,到沉船墓场,再到归墟秘境,哪一次不是以弱胜强,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这份“无敌”与“无畏”的信念,是丹阁的魂,是吸引四方英才来投的旗帜。
一旦他选择避战,这面旗帜就倒了。届时,内部人心离散,外部群狼环伺,丹阁即便有阵法守护,也终将成为一潭死水,逐渐衰败。那些因畏惧而暂时退却的势力,会像嗅到血腥的鲨鱼,更加疯狂地扑上来。失去的威信,想要再拿回来,代价将是现在的十倍、百倍。
其二,碎片线索,不容错过。
月姬的感应,幽冥圣子玉简中的暗示,以及第三块碎片那模糊的共鸣,都将第四块碎片的线索,隐隐指向了东瀛,指向了那片与“高天原”秘境息息相关的土地。
混沌炉碎片,是他重走巅峰、了结前世因果、应对未来大劫的根本。每一块碎片都至关重要。地球已知可能存在四块碎片,他已得其三,这第四块的线索近在眼前,岂能因一时之险而放弃?
东瀛此行,固然是龙潭虎穴,但何尝不是一个深入敌后、探寻碎片线索的绝佳机会?只有在那个环境下,在激烈的气机碰撞与因果交织中,碎片之间的感应才可能达到最强,才有可能捕捉到那一闪即逝的准确方位。龟缩在丹阁,线索只会越来越渺茫。
其三,生死压力,或为良药。
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安逸与苟全,永远无法攀登绝顶。真正的突破,往往诞生于生死一线的巨大压力之下。
他现在的状态,看似糟糕,暗伤未愈,战力未复。但换个角度看,这何尝不是一种“不破不立”的状态?常规的温养、调理,或许能让他慢慢恢复,但想要在一个月内脱胎换骨,甚至更进一步,几乎不可能。
唯有置身于极致的危险与压力之中,将自身潜能逼迫到极限,方有可能在绝境中抓住那一丝突破的契机。东瀛剑圣,这位地球当前明面上最顶尖的剑道强者,其倾力一战带来的生死压力,或许正是他彻底炼化胸口碎片、修复道基暗伤、甚至窥见元婴后期门槛的最佳“磨刀石”!
以战养战,在战斗中突破,在生死间升华。这本就是他前世纵横玄黄界时,最熟悉的道路之一。
“避战,则道心蒙尘,威信扫地,碎片线索断绝,前路渐窄。”
“赴战,虽九死一生,却可磨砺道心,威慑群雄,寻觅碎片,于绝境中求那一线突破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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