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阁后院的青石板路被月光浸得发凉,细碎的银辉透过雕花廊檐,在精心修剪的琼花与翠竹间投下斑驳光影。晚风拂过,带着灵药特有的清苦香气,本该是灵气复苏后最惬意的夜,苏婉清的裙摆却在回廊上扫出急促的声响,打破了这份沁人心脾的静谧。她蹙着的眉峰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那抹忧色比廊下的阴影还要浓重几分。
指尖的玉简边缘已被她攥得温热,玉简表面镌刻的苏家云纹在月光下流转着淡青色微光,里面封存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针,扎得她心神不宁。穿过栽满千年紫芝的药圃时,守圃的药童刚要见礼,便被她摆手制止——此刻她满心都是急报中的内容,连寒暄的力气都欠奉,唯有快步走向那座常年飘着药香的静室。
静室之内,与室外的急切截然不同。林辰端坐于寒玉蒲团之上,双目轻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混沌元气。他指尖那缕混沌真火尤为惹眼,既不像寻常火焰那般炽烈,也没有灵火的飘忽,反而凝实如活物,呈深邃的墨金色,像有自己的灵智般缠绕着悬浮在半空的紫金丹炉。这尊丹炉是林辰以陨星紫金熔铸而成,炉身雕刻的二十八星宿图在真火映照下熠熠生辉,炉口溢出的药香层次分明,先是凝神静气的薄荷与龙涎香,接着是醇厚的人参与当归气息,最深处还藏着一丝极淡的鸿蒙紫气,显然炉内正在炼制的绝非寻常丹药。
月姬静坐在一旁的梨花木琴前,素白的手指轻搭在琴弦上,却并未拨动出完整的曲调。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纱裙,裙摆拖曳在地面,与周身萦绕的月华融为一体。她的琴声虽不成曲,却有着奇妙的韵律,每一次指尖轻颤,都能引动室内灵气形成细微的漩涡,将那些因丹火蒸腾而躁动的药气重新梳理整齐,为林辰营造出最稳定的炼丹环境。她那双能洞穿天机的眸子半眯着,目光时不时飘向南方,那里的气运如一团浑浊的墨汁,让她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
“先生。”苏婉清在门外站定,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其中的急切。她知道炼丹最忌打扰,若非事情紧急,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前来叨扰。
林辰的双眼未曾睁开,指尖的混沌真火却微微一顿,原本高速旋转的紫金丹炉轻轻一颤,稳稳地落在了身前的三足鼎架上。他的声音平和如古井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进来吧,婉清。你气息紊乱,灵台不稳,定是出了要紧事。”
苏婉清推门而入,先对着林辰行了一礼,又朝月姬颔首示意,随即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玉简双手奉上:“这是今日巳时,苏家商行从江南快马送抵的急报。近三个月来,柳家在各处灵药、矿产交易上,对我们苏家及丹阁处处掣肘,他们的手段……实在太过蹊跷,不似以往作风。”
林辰这才缓缓睁眼,他的眼眸深邃如星空,混沌元气在其中流转,接过玉简的瞬间,一缕神识便探了进去。玉简中的内容不算冗长,却字字惊心——三月前,丹阁急需一批千年朱果炼制筑基丹,柳家商行突然将市场价抬高三倍,抢先收购了江南半数的朱果,待丹阁转向其他渠道时,他们又将朱果低价抛售,搅黄了丹阁的交易;上月,丹阁向柳家订购的百斤深海玄铁,交割时竟发现有三成是普通精铁,柳家以“矿脉混杂”为由推脱责任,赔偿的款项连零头都不够;最棘手的是龙组的订单,原本约定由柳家负责开采运输的星辰砂,连续两批都在半路“遗失”,龙组那边已有不满,若再出纰漏,丹阁与龙组的合作恐怕要生变数。
“柳家……”林辰将玉简放在桌案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柳家在江南立足已有五百年,是底蕴最深厚的豪门之一,与苏家更是三代世交。灵气复苏前,两家在丝绸、茶叶生意上相互扶持;灵气复苏后,柳家转型做灵药矿产,苏家主营商行贸易,丹阁则负责丹药炼制,三方形成稳定的产业链,向来合作愉快。柳家现任家主柳万城,执掌家族逾三十年,素有“儒商”之名,做事精明却不失分寸,哪怕是商业竞争,也从未用过如此下作的手段。
“我父亲最初也以为只是寻常的商业竞争,毕竟灵气复苏后,各方势力都在扩充资源,柳家或许是想抢占市场。”苏婉清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端起月姬递来的清茶抿了一口,才稍稍平复心绪,“父亲特意亲自修书,以世伯之礼询问柳万城,可回信却言辞闪烁,只说家族内部事务繁杂,绝口不提掣肘丹阁的事。更奇怪的是,我们安插在柳家的暗线传回消息,柳万城近半年来深居简出,连每月一次的家族核心会议都很少参加,大多以‘闭关冲击金丹’为由缺席,如今柳家大小事务,都由他的族弟柳万年主持。”
“柳万年?”月姬终于拨动了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颤音,美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此人我曾留意过,五年前突然从东瀛归来,对外宣称是去学习经商之道,实则与东瀛阴阳寮及几家黑商过往甚密。去年年末,我推演江南气运时,便发现柳家上空萦绕着一丝隐晦的幽冥之气,当时以为是家族内部有人修炼邪术,未曾多想,如今看来,恐怕与他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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