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陵寺的晨雾还未散尽,鎏金佛塔在乳白氤氲中若隐若现,转经筒转动的“咔嗒”声与远处的诵经声交织成高原特有的梵音。林辰躬身立于寺门之下,藏青色僧袍扫过青石台阶的贡却坚赞尊者,枯瘦的手掌轻轻按在他的肩头,掌心老茧摩挲着布料,带着经卷与酥油混合的温热。
“黄河源乃神州水脉之根,龙脉自此蜿蜒,如藏地牦牛之脊,承托天地气运。”老喇嘛的声音像晒过太阳的玛尼石,厚重而温润,他将一串缠绕了三层的菩提念珠塞进林辰手中,念珠表面布满百年摩挲的包浆,每一颗都透着玉石般的莹光,“此串念珠随我诵经九十年,已沾地脉灵气,若遇凶险,默念六字真言,或可护你灵台清明。”
林辰指尖一凛,分明感受到念珠内部微弱的搏动,竟与脚下大地的频率隐隐相合。他深深颔首,目送尊者转身走向寺内,绛红色僧裙在晨风中扬起边角,与殿檐下的五色经幡相映成趣。直到尊者的身影消失在经堂门后,林辰才转身,目光越过扎陵湖粼粼波光,望向十公里外那片青蓝色的湖面——鄂陵湖,藏语意为“青而长的湖”,如一枚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巴颜喀拉山的怀抱里。
他并未沿湖畔公路前行,而是展开身形,足尖点过初生的嫩草,惊起几只啄食的鼠兔。高原的风带着雪粒的寒意,刮过脸颊时像细针在刺,却丝毫未影响他的速度。不多时,一座海拔近四千米的山崖便出现在眼前,崖壁陡峭如刀削,下方便是碧蓝如镜的鄂陵湖,湖水清澈得能看见十几米深的水底,成群的无鳞鱼在石缝间穿梭,全然不惧岸上生灵——这里的藏族同胞敬鱼为神,世代不捕不食,才让这片水域成了鱼儿的乐园。
崖顶平坦开阔,几挂五色经幡被风扯得猎猎作响,蓝幡象征天空,白幡代表白云,红幡喻示火焰,绿幡指代绿水,黄幡对应土地,自上而下的排列顺序丝毫不乱,正是藏地经幡的规矩。林辰走到崖边最靠近水脉的位置,这里能清晰感受到脚下岩层深处传来的湿润气息,他缓缓盘膝坐下,将贡却坚赞尊者所赠的念珠绕在腕间,另一手轻抚崖边的苔藓,指尖触到的凉意中,竟藏着一丝极淡的生机。
放眼望去,天地间尽是苍茫辽阔。鄂陵湖如倒挂的金钟,湖水与天际的流云融为一体,让人分不清哪是天空哪是水面;远方的阿尼玛卿雪山终年积雪,峰顶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山脚下的草原像铺开的绿毯,几群藏羚羊正悠闲地啃食青草,偶尔抬头望向崖顶,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高空有秃鹫展开三米宽的翅膀盘旋,那是藏地人眼中的神鹰,正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草原上的生灵。林辰深深吸气,凛冽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湖水的清冽与青草的芬芳,将一路奔波的浊气尽数涤荡。
“林先生放心,方圆三里已布下警戒。”凌清雪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她一身月白劲装,腰间长剑出鞘半寸,寒光映着她冷艳的面容,“我以剑气布下结界,任何活物靠近都会触发警示。”
林辰侧头望去,只见四女已默契地分散在崖顶四角。苏婉清身着淡绿衣裙,手中握着一柄玉如意,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木属性灵气,正将几株高原特有的护心草布置在阵眼;艾莉西亚穿着银色铠甲,背后的魔法杖顶端镶嵌着蓝色宝石,正低声吟唱着防御咒语,地面浮现出淡蓝色的魔法符文;月姬则化作一道黑影,隐在崖边的岩石后,仅露出一双闪烁着幽光的眸子,感知着四周的气息。她们都清楚,林辰此次要进行的神识探脉极为凶险,稍有惊扰便可能心神俱裂,是以每个人都拿出了十二分的谨慎。
林辰微微颔首,再次闭上双眼。他没有急于将神识探入地底——贡却坚赞尊者早有叮嘱,黄河源龙脉古老而磅礴,若以蛮力探查,无异于以卵击石。他缓缓运转《混沌衍生诀》,丹田内顿时泛起温热的气流,那尊巴掌大小的混沌元婴随之睁开双眼,元婴通体呈淡金色,周身缠绕着如云雾般的混沌气息,此刻它小手结出“定魂印”,混沌气息便顺着经脉缓缓流遍全身,最终汇聚于腕间的念珠之上。
念珠仿佛受到了召唤,每一颗菩提子都开始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经文纹路,那是贡却坚赞尊者百年诵经沉淀下的愿力。林辰默诵起《道德经》的箴言:“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他刻意摒弃了寻找九鼎的执念,忘却了此行的目的,甚至将自身的存在都视作天地的一部分。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微不可察,胸腔的起伏与风中经幡的摆动频率完全一致,心跳则与湖面的微澜同频,整个人仿佛化作了崖顶的一块岩石,一株苔藓,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腕间的念珠愈发滚烫,一缕淡金色的佛法愿力顺着指尖流入眉心,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他的识海。在愿力的引导下,林辰的神识不再是尖锐的探查,而是化作了温润的水流,缓缓渗入身下的岩层。他“看”到了岩石内部的纹理,那是亿万年地壳运动留下的痕迹;“触”到了冻土深处的冰晶,感受到了它们在微弱地热作用下的缓慢融化;“听”到了地下暗河的流动声,那水流奔腾不息,正是黄河源最原始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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