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阁的“三不治”规矩,如同在林辰平静的院中投下的一颗石子。只是这石子激起的,并非涟漪,而是席卷整个城市舆论场的滔天巨浪。
头两日,风浪尚且局限于门槛之外。
偶尔有衣着光鲜者驱车而来,身后跟着毕恭毕敬的秘书或助理,手里捧着精美的礼盒或是鼓囊的信封。他们大多是听闻了“神医”之名,带着现代社会典型的交易心态前来——用金钱换取健康,用权势叩开大门。
然而,那方悬挂的木牌,成了他们无法逾越的屏障。
“不治不仁不义之徒?”一个脑满肠肥的商人念完,胖脸上横肉一抖,嗤笑道,“装神弄鬼!老子做生意讲的是你情我愿,什么仁什么义?开门!多少钱,开个价!”
院内寂然无声,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响。
商人觉得折了面子,骂骂咧咧,试图硬闯,手刚触到那看似普通的木门,便如遭电击,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推开数步,险些跌坐在地。他脸色煞白,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扇门,最终在路人异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上车离去。
类似的情景几日来不断上演。“不治不信不诚之人?”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撇嘴,“我诚心诚意来花钱,还不够诚?难道要三跪九叩不成?”她最终也悻悻而去,留下一串不满的高跟鞋声。
“不治机缘未到者?”更多的人对此嗤之以鼻,“故弄玄虚!看病还要讲缘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起初,这些被拒之门外的人,大多选择沉默,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但人言如风,尤其是当本市地产大亨王天豪被公然拒之门外,连林辰一面都未见到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全城时,舆论终于彻底引爆了。
王天豪是谁?是本市的纳税大户,是能在市长办公室喝茶的人物!他亲自带着厚礼前往,竟也吃了闭门羹?
这已不再是“神医”的怪癖,在许多人看来,这是对既定社会规则的公然挑衅!
漩涡中心
一场为本市新地标剪彩的奢华酒会上,水晶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然而,人们的交谈话语,却大多围绕着那个城郊僻静处的“丹阁”。
“听说了吗?王天豪,王总!前天在那什么丹阁门口,站了半个钟头,硬是没进去!”一个秃顶男人压低声音,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何止没进去?听说那姓林的隔着门说了句‘阁下业力缠身,非药石能医’,直接把王总气得脸都绿了!”旁边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立刻补充,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业力?哈哈哈!”一个洪亮的笑声响起,正是本地另一位矿业起家的老板赵金彪,他晃着手中的红酒,满脸不屑,“我看是装神弄鬼到了极致!一个毛头小子,也敢谈业力?王总也是,跟这种江湖骗子置什么气?”
“赵总,话不能这么说。”一个略显精明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他是某家文化公司的老总,消息灵通,“李家,你们知道吧?李家的那个宝贝孙子,前几天在丹阁吃了大亏,据说……被废了武功!可李家到现在,连个屁都没放。”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让喧闹的角落安静了片刻。李家在本地的能量,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那是真正扎根极深的古武世家,黑白两道都要给几分面子。连李家都选择了沉默,这背后的意味,就值得深思了。
赵金彪脸上横肉跳了跳,仍是嘴硬:“哼,李家?怕是有什么把柄被捏住了,或者那小子走了狗屎运,攀上了什么更高枝儿?要我说,就是炒作!立个狂傲不羁的人设,抬高身价!你们看着吧,用不了多久,等热度上来了,他自己就得把这破牌子摘下来,到时候,怕是比谁都会跪着赚钱!”
“赵总说得在理。”有人附和,“这年头,这种套路见多了。什么‘三不治’,不就是饥饿营销的高级版吗?把自己包装得高不可攀,自然有冤大头捧着钱上去求。”
“就是,‘不仁不义’、‘不信不诚’,这标准由谁来定?由他一张嘴吗?简直是笑话!”另一个声音响起,充满了愤慨,“这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道德判官!他算个什么东西!”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倾向于批判和质疑。丹阁的规矩,像一根尖刺,扎进了那些习惯用金钱和权势解决问题的人心中。它否定了他么赖以生存的法则,挑战了他们固有的认知,这比直接打他们的脸更让他们难以忍受。
理性的微光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如此看待。
在一间清雅的茶舍内,几位真正颇有见识的老人正在品茗。为首的是退休多年的前博物馆长老周,他捻着胡须,看着手机上关于丹阁的新闻,缓缓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位小林先生,此举看似狂妄,实则智慧啊。”
他对面的一位退休大学教授扶了扶眼镜:“哦?周老有何高见?”
老周缓缓道:“《道德经》有云:‘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当世风浮躁,人心不古,真正的仁信之义几何?他立此规矩,非是拒人千里,而是滤沙淘金。将那些心术不正、只想投机取巧之辈直接挡在门外,省却无数麻烦。留下的,或许才是真正需要救治、且心性尚可之人。此乃不言之教,无为之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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