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域凡尘的洗礼,令萧凌道心澄澈如镜,真我如一。那层阻隔在自身存在与“原始混沌”之间的最后迷雾已然散去。他不再需要任何外在的准备,因为最大的准备,便是对“我即是我”这一事实的绝对确信。
他寻了一处星空罕至的荒芜星核,在其最深处开辟临时洞府。肉身盘膝而坐,如同亘古磐石,由混沌归墟之力自动护持。而他的全部精神、意志、以及那一点照见真我的“灵明”,则高度凝聚,化作一道微缩却无比璀璨的**意识奇点**。
循着守夜人传承中那玄奥无比的坐标指引,这意识奇点如同穿透了无数层粘稠的隔膜,脱离了常规的心象之海,向着某个更加深邃、更加贴近宇宙“背面”的维度夹缝遁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仿佛穿过 birth canal (产道)般的挤压与剥离感。当一切阻力骤然消失时,萧凌“看”到了。
这里,便是**原始混沌海**。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没有光暗色彩,甚至没有“存在”与“虚无”的明确分界。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相互冲突、相互吞噬、又相互衍生的 **“可能性”** 本身。它们如同沸腾的泡沫,生灭只在一念之间。前一瞬,或许有“开天辟地”的奇景演化,下一瞬便自行坍缩为“万籁俱寂”的终极死默;一念起,或许有蕴含无穷生机的法则诞生,一念灭,又被更加怪诞悖谬的规则覆盖。
逻辑在此失效,因果在此颠倒。时间并非河流,而是四处飞溅的水花;空间并非容器,而是不断扭曲褶皱的布幔。这里是一切概念的源头,也是一切意义的终点。
仅仅是“观测”到这片混沌海,萧凌的意识奇点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无数矛盾的信息、悖论的概念、荒诞的图景,如同亿万根无形的针,疯狂地刺向他凝聚的自我认知,试图将他同化,将他分解为这混沌背景中一个毫无意义的起伏!
若在之前,哪怕他道心坚定,面对这种直接针对存在根基的冲刷,也必然手忙脚乱,甚至有迷失之危。
但此刻,他已非吴下阿蒙。
“我心如灯,照破迷雾。”
“我念如锚,定鼎混沌。”
萧凌那凝聚到极致的意识奇点,核心处的“灵明之光”稳定地闪耀着。他以自身绝对的自洽存在为核心,构筑起一道无形的边界。这道边界并非用来“抵抗”混沌的冲刷——那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冲突与消耗——而是用来 **“定义”** 自身与混沌的 **“关系”**。
他允许混沌的信息流过,如同水流过礁石,却不让这些信息动摇他自身存在的“确定性”。他观察着那些生灭的可能性,品味着其中的法则生灭与概念衍化,却绝不轻易将任何一个“可能性”认作自身的现实。
他就像惊涛骇浪中的灯塔,任凭外界如何狂暴,内在的灯火始终不灭,并且以其稳定的光芒,在这片无尽的混沌中,强行界定出了一片属于 **“萧凌”** 的微小但稳固的领域!
这便是他以自身为“锚”,定住的第一个 **“混沌坐标”**!
初步稳住阵脚后,萧凌开始尝试更进一步的互动。他没有去试图捕捉或控制那些狂暴的可能性——那如同徒手捕捉闪电,是愚蠢且危险的。他选择了守夜人传承中记载的、最为艰难却也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条路——**共鸣与引导**。
他小心翼翼地释放出自身混沌归墟之力的一丝气息,这气息蕴含着创造与毁灭的二元性,与原始混沌海的某种底层特质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刹那间,周围一片区域的混沌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来。几种与“寂灭”、“演化”、“冲突”、“融合”相关的可能性,如同受到吸引般,朝着他意识奇点所在的这片微小领域汇聚而来。
它们依旧狂暴,依旧充满不可预测性,但不再是无序的冲撞,而是开始围绕着萧凌的意识奇点,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旋转、碰撞、湮灭、又新生……仿佛在他的“灵明之光”照耀下,这片微小的混沌,开始自发地演绎起更加复杂、更加有序的变化!
萧凌没有干涉,只是静静地“观想”着这一切。他感受到,在这最原始的混沌演绎中,蕴含着远超现有宇宙规则的、更加本质的力量奥秘。他的混沌寂灭元婴在微微震颤,贪婪地吸收着这些源自混沌本初的“道韵”,其上的混沌灰色变得更加深邃,那点归墟印记也仿佛连接上了某种更加古老的寂灭源头。
他对混沌归墟之力的理解,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深化、拓宽。这并非量的积累,而是**质的飞跃**,是从“使用力量”向“理解力量本质”的跨越。
然而,混沌海永远是危险与机遇并存。就在他沉浸于这种玄妙感悟时,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晦暗的“可能性”洪流,如同海底暗涌般,悄无声息地席卷而至!
这股洪流中蕴含的,并非简单的创造或毁灭,而是一种 **“存在的自我怀疑”与“意义的终极虚无”** 的意境!它不攻击萧凌的力量,也不冲击他的记忆,而是直接拷问他那赖以定鼎混沌的 **“自我存在”的根基**!
**“你为何存在?”**
**“存在有何意义?”**
**“若一切终归混沌,‘你’与这背景噪音,有何区别?”**
这是比幻梦境中的“和谐”诱惑更加根本的质疑!是直指存在本身的虚无主义浪潮!
萧凌那稳固的意识奇点,在这股洪流的冲击下,首次剧烈地摇曳起来,核心的“灵明之光”也明灭不定!
首次混沌初航,便遭遇了最为凶险的“存在性”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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