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觉来了,像是有无数根细得看不见的丝线,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有的滚烫,有的冰凉,有的带着泥土的腥气,有的泛着水的湿意,还有的尖得像针,小心翼翼地戳探着。这些“线”乱七八糟地搭在陈砚那点微弱的灵性共鸣上,搭在他与东皇钟之间那缕随时会断的连线上。
乱,太乱了。脑子像是被塞进了一个装满各种杂音和情绪碎片的破口袋,然后被人拎着口袋底儿使劲晃荡。守心社区那边传递过来的意念虽然清晰了些,但还是隔着千山万水,带着信号不良般的断续和延迟,嗡嗡地响成一片,分不清哪个是王秀兰的叮咛,哪个是赵晓雅的水流感知,只觉得一股脑儿的热和闹。
周婶的意念最简单,也最沉,像块温热的石头,压着一个母亲所有的恐惧和祈祷。小斌那儿传来的则是一小团冰凉又发着抖的微光,努力想靠过来,却又被记忆里残留的黑暗吓得直往回缩。
最要命的是张万霖那边。那老东西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探过来的精神力又冷又锐,像条滑腻的毒蛇,不,更像是一把生锈却依旧锋利的手术刀,在陈砚与东皇钟共鸣的那点“结构”上来回刮蹭、试探,试图剖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每刮一下,都带来一种灵魂被硬生生揭开一角的尖锐不适和恶心感。
陈砚咬着牙,牙龈都渗出了血丝。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快要散架的老旧收音机,被强行塞进了无数个不同频段的信号,还要勉强维持着最基本的那点调频输出,去呼应头顶那座钟的沉重心跳。每一秒都是煎熬,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
但他没松手。或者说,他松不开手了。那些搭上来的“线”,那些混乱的意念,一旦接上,似乎就产生了某种微弱的“粘性”。他成了这个临时、粗糙、极不稳定的“共振网络”最中心、也最脆弱的一个节点。如果他这里先垮了,这刚刚搭起来的、脆弱的连接恐怕会瞬间崩断,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能量乱流反噬。
他只能硬撑。将全部意志缩成一点,死死“钉”在与东皇钟那缕共鸣上,将其作为整个混乱网络的“定音锤”。不管外面多少杂音,他只反复回荡着一个最简单、最核心的意念:守护。稳住。
东皇钟流淌的暗金光芒似乎感应到了这来自下方微弱网络的“支援”——如果这混乱的意念流也能算支援的话。那沉重、疲惫的古老意志,在这无数微弱却执拗的“守护”意念的包裹和共鸣下,似乎……真的,稳定了那么一丝丝?钟体上光芒的流转不再像之前那样忽明忽暗、随时会熄灭,虽然依旧缓慢,却多了一点绵长的韧性。与黑雾对抗湮灭的“滋滋”声,频率似乎也降低了一点,仿佛那侵蚀的力量遇到了更坚韧的抵抗。
这变化极其细微,却逃不过长老那双银白瞳孔的精密扫描。
“目标‘火种-异常体甲’灵性活动出现异常模式:与外部多源低强度意念流建立非标准耦合,形成初步粗糙网络结构。该网络正以目标为枢纽,向东皇钟节点‘区域甲三’注入非秩序、高熵意念流,导致‘源初协议’碎片稳定性出现非预期上升,对抗‘噬灵’侵蚀效率提升约0.5%。” 长老的声音冰冷依旧,但语速快得惊人,数据流在面具后几乎燃烧起来,“冗余单位‘张万霖’介入方式异常,其精神力特征……与目标网络产生破坏性共振倾向,但暂时被主体网络包容?”
他的分析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的疑问语气。张万霖那种冰冷、解析式的精神力介入,在长老的算法里应该是对这种基于“情感”、“信念”的粗糙网络的干扰和破坏,但实际情况却是,这种“破坏性”的探针式介入,似乎无意间起到了某种“刺激”和“梳理”的作用?让那混乱的网络在极微观层面,产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结构强化”?
不可预测性再次飙升!
“警报:变量网络正在整体提升环境‘灵性活性基数’,对秩序压制力场(银色法阵)产生持续性软侵蚀,侵蚀速率上升至0.12%/分钟。对‘噬灵’侵蚀体亦产生微弱排斥场增幅。” 长老迅速评估着风险,“继续放任该网络存在及成长,将导致‘格式化’协议执行环境持续恶化,最终可能彻底失效。”
清除的优先级,再次压倒了一切“研究价值”。
这一次,长老不再有任何犹豫或试探。他双臂猛地向两侧一张,暗紫色的华丽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整个chamber内,那原本就沉重无比的空气,瞬间凝固如铁板!银色法阵的光芒不再闪烁,而是骤然变得无比刺眼、无比稳定,散发出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禁锢与压制力量,如同一只无形的金属巨手,狠狠攥向法阵内的陈砚、周婶和小斌,尤其重点压制陈砚那作为网络枢纽的灵性活动!
同时,他额头正中,银色面具的眉心位置,一道更加凝聚、更加璀璨、仿佛蕴含了纯粹“秩序”本源之力的银白光柱,骤然射出!这光柱的目标,不是陈砚,也不是东皇钟,而是——那根一直被张万霖放在地上、之前曾与微弱共振产生耦合的暗晶木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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