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冰冷,像无数根细针,穿透破烂的衣物,扎进皮肤,钻进骨头缝里。地下河的水流比想象中更加湍急,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推搡着、裹挟着陈砚和周婶,在漆黑一片的河道中向前冲去。陈砚只能勉强将头露出水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刮过喉咙的痛感,肺部火辣辣的。伤腿和肩膀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疼痛变得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仿佛肢体正在失去知觉的僵硬感。
“周……周婶!”他在水流轰鸣的间隙中嘶哑地呼喊,声音被湍急的水流撕扯得七零八落。
“在……在!”不远处传来周婶带着呛咳和极度惊恐的回应。借着岩壁上那些零星、却比上面裂缝密集了许多的莹绿苔藓光芒,陈砚勉强看到周婶正死死抱着小斌,在起伏的浪涛中艰难地维持着平衡。小斌似乎被冰冷的河水激醒了,发出微弱而断续的哭泣,声音小得像猫叫,却让陈砚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至少孩子还活着。
(……顺着水流……)“芽”的意念在陈砚混乱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被水流冲击后的虚弱感,(抵抗……无用……保存……体力……)
陈砚明白这个道理。他不再试图对抗水流,只是尽量调整姿势,让头部保持在水面之上,同时用那条尚且能动的胳膊,拼命划拉着,试图向周婶和小斌靠近。
河道并非一路坦途。不时有突出的岩石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显现,陈砚好几次都险之又险地擦着边过去,粗糙的岩壁刮得他皮开肉绽。有一次,他甚至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水下某个方向传来,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漩涡要将他拖入深渊,他拼命挣扎,才勉强摆脱。
周婶的情况更糟。她年纪大了,体力早已透支,又要护着怀里的小斌,好几次都被浪头打翻,呛进去不少水,咳嗽得撕心裂肺,脸色在莹绿光芒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濒死的青灰色。
“坚持住……周婶……抓住……旁边的石头!”陈砚看得心惊肉跳,嘶声吼道。
周婶徒劳地伸出干瘦的手,想要抓住一块从旁边掠过的、长满滑腻苔藓的岩石,却因为水流太急而错过。又一个浪头打来,将她和小斌再次按入水中!
“周婶!”陈砚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向着她们沉没的方向扑去!
就在他几乎也要被水流带得失去平衡时,周婶猛地又从水里冒了出来,头发紧贴在脸上,如同水鬼,她剧烈地咳嗽着,却将小斌举得更高了一些,嘶哑地喊道:“别……别管我们……陈哥……你……你自己……走……”
“放屁!”陈砚勃然怒吼,血红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要死……一起死!”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极致的愤怒和绝望激发了潜能,他猛地向前一窜,终于抓住了周婶的一条胳膊!冰冷的,瘦骨嶙峋的,却带着最后一点顽强的力量。
两人,加上一个孩子,像三根被洪水拴在一起的、随时会断裂的稻草,在黑暗湍急的河水中沉浮、漂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砚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冰冷和疲惫彻底冻结时,前方的黑暗似乎……变淡了一些?河道也变得宽阔起来,水流的速度似乎略有减缓。
岩壁上那些莹绿的光点变得更加密集,甚至……河水中也开始出现一些微弱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蓝色光点?那些光点随着水流飘荡,如同梦幻般的萤火虫,将漆黑的河道点缀出一片诡异而凄迷的景象。
(……荧光水母……)“芽”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惊异,(没想到……这里……还有……活着的……种群……它们……通常……生活在……能量……更稳定的……水域……)
荧光水母?陈砚看着那些随波逐流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小生物,它们的存在,让这死亡之旅莫名地多了一丝不真实的、令人心悸的美丽。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在这片被地脉阴影笼罩的土地上,任何美丽的东西,都可能暗藏杀机。
果然,就在他们漂近一片荧光水母特别密集的区域时,异变发生了!
那些原本悠然飘荡的蓝色光点,仿佛突然受到了惊扰,光芒瞬间变得刺眼!紧接着,它们像是接到了某种统一的指令,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猛地向着陈砚他们三人汇聚过来!
(……不好!它们……感知到……我们体内的……混乱能量残留!)“芽”的意念带着急促的警告!(它们会……吸附……并……汲取……生命能量!)
汲取生命能量?!
陈砚头皮瞬间发麻!他看着那如同蓝色星云般笼罩过来的荧光水母群,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吸力的能量场正在形成!
“躲开!”他嘶吼着,拼命挥动胳膊,试图驱散靠近的水母。但他的动作在水流中显得笨拙而无力。几只水母已经触碰到了他的皮肤,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被冰针刺入般的麻痹感,同时,一股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生命力,正顺着接触点缓缓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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