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河的尸体在栅栏上挂了两天,像一面破败的、用血肉书写的警告旗帜。白日的曝晒和夜晚的寒露交替侵蚀着那具早已失去生机的躯壳,伤口处凝固发黑,散发出难以形容的腐臭,吸引着一些不怕人的、闪着金属光泽的变异甲虫,窸窸窣窣地啃噬。没有人敢去收尸,甚至不敢长时间注视。那景象,连同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无声地渗透进社区的每一个角落,渗入每个人的梦境,成为恐惧新的锚点。
王秀兰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张无形的“毒网”勒死了。赵大河临死前那极致的恐惧与痛苦,如同最浓稠的毒汁,浸透了网络的每一根丝线,持续不断地反哺着她体内那盘踞的黑暗力量。它不再满足于被动汲取那些分散的、微弱的负面情绪,而是变得……异常“活跃”,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创造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渴望。
(……不够……)
(……需要……更强烈的……“养分”……)
(……制造……混乱……)
冰冷的意念,不再仅仅是低语,而是化作了尖锐的、带着蛊惑力的指令,不断冲击着她残存的意识壁垒。她能“感觉”到,这黑暗力量似乎在她精神焦土的深处,凝聚着什么,孕育着什么,一种更加具象化、更加危险的“东西”正在成型,如同毒蛇在巢穴中孵化着它的卵。
她开始出现更加严重的幻觉。不再是模糊的情绪光点,而是清晰的、扭曲的画面——她看到栅栏上赵大河的尸体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睛,对她露出诡异的微笑;她看到社区里的人们在吞食紫色菌汤时,脸上浮现出紫色的、蠕动的血管;她看到脚下的土地裂开,伸出无数漆黑粘稠的触手,要将所有人拖入深渊……
这些幻觉与现实交织,让她分不清界限,精神时刻处于崩溃的边缘。她蜷缩在窝棚最阴暗的角落,用兽皮紧紧裹住自己,身体却依旧冷得如同冰块。林岚试图靠近,给她喂水或更换草药,但每一次触碰,都会引来王秀兰剧烈的、如同被灼伤般的躲闪,和她体内黑暗力量强烈的排斥波动。
“别……别碰我……”王秀兰的声音嘶哑,眼神涣散,带着一种非人的惊惧,“它……它会碰到你……它会……”
林岚看着王秀兰这副模样,心痛如绞,却又无能为力。她知道,王秀兰正在被那种未知的黑暗力量从内部一点点瓦解、侵蚀。陈砚的铁血手段虽然暂时震慑住了外部的背叛,却无意中加速了内部这头“怪物”的成长。
***
陈砚自然也察觉到了王秀兰状态的急剧恶化。他每次经过窝棚,都能感觉到里面散发出的、那股比以前更加浓郁、更加不祥的冰冷气息,像是一个不断散发着寒气的、不稳定的能量源。他也看到了王秀兰那日益非人的眼神和怪异举止。
但他没有时间去安抚,更没有资格去犹豫。赵大河的背叛,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社区与复兴军之间那层脆弱的、自欺欺人的窗户纸。他知道,杨铭绝不会善罢甘休。示众的尸体,就是最直接的宣战书。
他必须争分夺秒。
他将社区里所有还能动弹的人,无论男女,都进行了最大限度的武装和编组。能拿动武器的男人作为第一道防线,负责正面阻击;女人和半大孩子则被分配了投掷石块、操作简易陷阱(如拉绊索、推倒垒起的石堆)以及照顾伤员的任务。他将有限的、相对“优质”的紫色菌汤优先分配给需要体力的战斗人员,哪怕这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他不再解释,只是用行动和眼神传递着唯一的命令——准备战斗,至死方休。
社区的防御工事被加固到了极致,几乎将这片残破的土地变成了一座布满死亡陷阱的微型堡垒。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玩偶,在陈砚冰冷的目光驱使下,麻木而高效地运转着。恐惧依旧存在,但在这种高压和明确的生存目标下,反而被压缩成了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执行力。
然而,在这片压抑的平静之下,暗流依旧在“毒网”的牵引下,悄然涌动。
一个负责看守社区东面一处相对隐蔽入口的年轻后生,因为连续值守和食用了效果稍强的菌汤,精神变得异常亢奋而敏感。夜里,他似乎总是听到栅栏外有异常的、像是人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他向陈砚报告,陈砚亲自去查探了两次,却一无所获,只当是他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严厉地告诫他保持警惕,不得散布谣言动摇军心。
但这“幻觉”带来的恐惧和猜疑,却如同病毒,通过那张无形的“毒网”,精准地传递到了王秀兰混乱的意识中。
(……窥视……)
(……猎物……在靠近……)
(……唤醒……它们……)
黑暗力量变得异常兴奋,那在她精神深处孕育的“东西”剧烈地躁动起来。王秀兰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那股力量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意志,疯狂地想要冲破她的束缚,去“回应”外界那若有若无的威胁,去“制造”它渴望的混乱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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