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失踪,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守心社区每个人的心尖上。白天的躁动和愤怒被夜色一压,沉淀成一种更窒息的死寂。没人睡得着,篝火旁挤满了人,却没人说话,只有柴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着沉重的呼吸。
陈砚没在人群里。他拎着那根金属管,像尊沉默的石像,立在社区最西头、也是离复兴军营地最近的那段栅栏阴影里。月光照不到他脸上,只能勾勒出一个硬邦邦的轮廓,还有手里那根管子偶尔反射出的一星半点冷光。他在等。等一个交代,或者,等一场不得不来的血拼。
王秀兰坐在自家门槛上,小斌紧紧挨着她,孩子吓坏了,小手死死攥着她的衣角。她没心思安抚孩子,全部心神都系在高坡那个方向。闭上眼睛,那片区域在她感知里像一团粘稠的、缓慢转动的淤泥,石头的恐惧意念如同被困在里面的微弱火星,时明时灭,正被那淤泥一点点吞噬、消化。更让她心惊的是,她感觉到自己与社区周围土地那种水乳交融般的联系,也像是被什么东西隔了一下,变得有些……滞涩,有些吃力。
林岚的窝棚里,那盏用废弃电池和灯泡勉强点起的小灯还亮着。她面前摊着几张新画的草图,上面标注着复兴军营地的大致布局和能量流动的异常节点,都是她这段时间旁敲侧击、连蒙带猜拼凑出来的。石头的失踪,让她意识到之前的观察还是太表面了。她咬着铅笔头,眉头拧成了疙瘩,脑子里飞快地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后半夜,就在连陈砚都觉得今晚可能不会有什么动静的时候,高坡上突然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还有隐约的、像是重物拖拽的摩擦声。
陈砚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握紧了金属管。
社区的其他人也被惊动,纷纷站起身,紧张地望向声音来源。
然而,预想中的冲突并没有发生。引擎声和摩擦声持续了不到一刻钟,就渐渐远去了,最终消失在山坳的另一头。
天快亮时,一个负责清晨警戒的小伙子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指着社区东面那片刚冒出点新绿的草甸:
“石……石头……回来了!”
众人呼啦一下全涌了过去。
只见草甸边缘,石头蜷缩在地上,浑身湿透,沾满了泥泞和……暗红色的、已经半干涸的血迹!他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胸口还有极其轻微的起伏。
人还活着。
可他那条平时挥舞起来虎虎生风的右臂,从小臂处,齐刷刷地断了!伤口被某种粗糙的方式草草包扎过,渗出的鲜血早已浸透了破布,凝固成黑褐色。
“石头!!”跟石头要好的几个小伙子扑上去,声音都变了调。
陈砚拨开人群,蹲下身,探了探石头的鼻息,又检查了一下那恐怖的断臂伤口,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能冻裂石头。
王秀兰也挤了进来,看到石头的惨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她强忍着不适,伸出手,想碰碰石头的额头。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头皮肤的瞬间——
一股冰冷、混乱、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顺着她的指尖,强行冲进了她的脑海!
黑暗……狭窄的空间……金属的碰撞声……杨铭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冰冷的器械接触皮肤……剧痛……然后是无穷无尽的、坠落般的黑暗……
“啊!”王秀兰惊叫一声,猛地缩回手,踉跄着倒退好几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那不是她的记忆!是石头濒死边缘,残留的、最深刻的恐惧印记!
“秀兰,怎么了?”陈砚立刻扶住她。
王秀兰嘴唇颤抖着,指着昏迷的石头,又惊又怒:“是……是他们……杨铭……他们砍了石头的手!”
尽管早有猜测,但被王秀兰以这种方式“证实”,还是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是警告!赤裸裸的、血腥的警告!不服从,这就是下场!
“畜生!我跟他们拼了!”有人彻底红了眼,抄起家伙就要往外冲。
“都给我站住!”陈砚再次低吼,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力。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一张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现在去,就是送死!正好称了他们的心!”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石头的手就白没了?!”
群情激愤,绝望和怒火在空气中碰撞,几乎要炸开。
陈砚没回答,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石头背到自己背上,对赵大河沉声道:“先救人!想办法止血,找林岚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药!”
他的冷静,像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即将失控的场面。人们强压着怒火和恐惧,手忙脚乱地把石头抬回了屋里。
林岚被紧急叫来,看到石头的伤势,她的脸色也白了白,但立刻恢复了科研者的冷静。她检查了伤口,又拿出自己配置的、效果似乎比普通草药好上一些的止血粉和消炎膏,小心翼翼地处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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