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兰这一昏,就是大半天。
陈砚守着她,心里跟架在火上烤似的。他试了试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喂水也只能勉强灌进去几口。那几株刚冒头的绿芽在风里瑟瑟发抖,看得他心头更乱。他攥着怀里那两块石头,一会儿盼着它们再给点指引,哪怕来个预警也好过这么干等着;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指望两块破石头能治病救人?
直到日头偏西,天色开始暗沉,王秀兰才呻吟一声,悠悠转醒。眼神还是涣散的,浑身软得像滩泥,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水……”她嘴唇翕动,声音细若游丝。
陈砚赶紧把水袋凑到她嘴边。喝了几口,她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目光转向那几点绿色,确认它们还在,才又疲惫地闭上眼。
“你得吃点东西。”陈砚把赵大河给的、硬得像石头的根茎掰下一小块,递到她嘴边。
王秀兰摇了摇头,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
陈砚没法,只能把东西收起来。眼看天色越来越暗,荒野的夜晚意味着未知的危险和骤降的温度,他们不能待在这毫无遮挡的河床边。
“得找个地方过夜。”他咬咬牙,把王秀兰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用力把她搀扶起来。王秀兰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脚步虚浮,走一步晃三下。
陈砚一手拄着木棍,一手死死揽住她,朝着不远处一片看起来像是由倒塌的厂房形成的、相对高大的废墟群落挪去。每走一步,都喘得像是拉风箱。
好不容易挨到废墟边缘,找了个半塌的、还有两面墙和部分顶棚的角落,陈砚把王秀兰小心地放下来,让她靠墙坐着。自己也一屁股瘫坐在地,感觉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不敢休息太久,挣扎着起身,在附近捡了些干燥的碎木头和烂布头,想生火。打火石擦了半天,火星溅在引火物上,只有几点青烟,就是不起明火。他急得满头汗,手下更用力,咔嚓一声,打火石裂成了两半。
“操!”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绝望地把破打火石扔了出去。
没有火,意味着寒冷,意味着可能无法加热那点仅有的、硬邦邦的食物,也意味着无法驱赶黑暗中可能存在的野兽。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类似金属摩擦的“咔哒”声,从不远处一堆更高的废墟后面传了过来。
陈砚浑身汗毛瞬间炸起!他猛地抓过身边的木棍,挡在王秀兰身前,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是野兽?还是……人?李伟那伙人阴魂不散跟来了?
他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手心里全是冷汗。
脚步声。很轻,但确实是脚步声,在小心翼翼地靠近。
一个身影,从废墟的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
不是李伟的人。也不是想象中的流民或者野兽。
那是个女人。看着三十出头,个子高挑,穿着一身虽然沾满灰尘、但款式明显是某种制服的连体衣,外面套着件磨损严重的多功能马甲。她头发剪得很短,脸上有些疲惫,但眼神异常冷静锐利,像探照灯一样扫过陈砚和他身后虚弱的王秀兰。她背上背着一个看起来相当沉的专业登山包,鼓鼓囊囊的。
最让陈砚瞳孔收缩的是,她手里拿着一把造型奇特、闪着金属冷光的手枪,枪口微微下垂,没有直接对着他们,但那姿态,明确表示着警惕和掌控。
女人目光在陈砚紧握的木棍和他脸上戒备的神色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地上昏沉的王秀兰,最后落在陈砚刚才试图生火的那堆失败品上。
“需要火?”她开口了,声音不高,带着点沙哑,但吐字清晰,有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陈砚没说话,只是把木棍握得更紧,身体紧绷得像拉满的弓。
女人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她慢慢抬起没拿枪的那只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然后从马甲侧面的一个小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金属方块——一个军用的防水火柴盒。
她动作熟练地擦燃一根火柴,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一小片暮色。她蹲下身,将火苗凑近陈砚那堆引火物,小心地引燃。干燥的碎木和布头很快冒起烟,接着,稳定的火苗升腾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退后两步,重新站直身体,目光再次落在陈砚脸上。
“我叫林岚。”她自我介绍,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方舟计划’野外勘探第七小队,前成员。”
方舟计划?陈砚心里一动。他好像听社区里一些消息灵通的人提起过,是官方搞的什么秘密抗灾项目,据说在很深的地下建了基地。但这女人说是“前成员”?
林岚没等他消化这些信息,她的目光越过陈砚的肩膀,落在了王秀兰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王秀兰手边那个装着几颗备用块茎的小破布包上,以及她因为之前“催芽”而指甲外翻、尚未愈合的双手。
“我观察你们有一阵子了。”林岚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眼神里多了些探究,“从你们离开那个社区开始。特别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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