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雨连下了三日。
第三日黄昏,雨势渐收,天边透出惨淡的霞光。慕笙站在紫宸殿廊下,看着宫人忙着清扫积水,忽然开口:“常嬷嬷,那封信送出去几日了?”
“整整三日。”常嬷嬷低声道,“按驿路速度,这会儿该到河间府了。”
慕笙点头,不再说话。她在等,等鱼儿上钩。
果然,翌日早朝后,陆执面色阴沉地回了紫宸殿。一进门就屏退左右,从袖中取出一封密报递给慕笙:“你看看。”
密报是北疆来的,却不是萧惊澜的手笔。上面写着:三日前,萧将军收到皇后密信,阅后大怒,已点兵三千,准备南下。北疆各关隘已接到军令,凡萧家军过境,一律放行。
“陛下怎么得到这消息的?”慕笙看完,平静地问。
“兵部在驿站截获的。”陆执盯着她,“信是你写的?”
“是。”慕笙坦然承认,“臣妾故意让信走驿路,就是要让人知道,义父要带兵南下了。”
陆执眉头紧锁:“为何?你明知这会引朝臣非议,说北疆武将擅动……”
“因为臣妾要逼他们出手。”慕笙打断他,眼神清亮,“陛下,这半个月来,女学学生陆续退学,京城谣言四起,说臣妾怀的是妖胎。周正遇刺,江南余党猖獗。这些事,看似分散,实则都冲着臣妾和孩子来的。”
她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北疆:“义父若按兵不动,那些人会觉得臣妾孤立无援,更加肆无忌惮。但若义父摆出南下的架势,他们就会慌——因为萧家军真要来了。”
“所以你是故意打草惊蛇?”陆执恍然。
“是打草惊蛇,也是引蛇出洞。”慕笙转身看他,“他们一慌,就会加快动作,就会露出破绽。而我们……正好守株待兔。”
陆执看着她冷静分析的模样,心头震动。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谋略?
【朕的皇后……真不简单。】
心声传来。慕笙抿唇一笑:“陛下教得好。”
陆执也笑了,上前握住她的手:“好,那朕就陪你唱这出戏。明日朝堂上,朕会严斥萧惊澜擅动兵马,下令沿途关卡阻拦——当然,只是做做样子。”
“谢陛下。”
“不过,”陆执神色一肃,“你得答应朕,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冒险。你和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臣妾知道。”
两人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喧哗。一个宫娥连滚爬爬冲进来,脸色煞白:“陛下!娘娘!女学……女学出事了!”
慕笙心头一紧:“什么事?”
“今日上午的课,有个学生突然腹痛吐血,太医赶去时已经……已经没气了!”宫娥声音发颤,“现在女学已经乱了,家长们围在门口,说要讨个说法!”
慕笙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陆执连忙扶住她:“传朕旨意,封锁女学,所有人不得出入!陈太医呢?让他立刻过去!”
紫宸殿瞬间忙碌起来。慕笙勉强稳住心神,抓住陆执的手:“陛下,臣妾要去看看。”
“不行!”陆执厉声道,“你怀着身孕,万一……”
“那是臣妾的学生!”慕笙眼眶发红,“臣妾不去,怎么对得起那孩子?怎么对得起那些信任臣妾的家长?”
陆执看着她眼中的坚定,最终咬牙:“好,朕陪你去。但你必须答应,一切听朕安排。”
女学门口已经围得水泄不通。哭喊声、怒骂声、质问声混成一片。几个侍卫拼命拦着要冲进去的家长,场面几近失控。
帝后仪仗到时,人群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皇后娘娘!我女儿死得不明不白啊!”
“什么女学!分明是索命的地方!”
“妖妃!定是这妖妃作祟!”
侍卫拔刀厉喝:“放肆!”
慕笙抬手制止。她走下步辇,在陆执的搀扶下走到人群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质疑、愤怒、怨恨,还有幸灾乐祸。
“诸位,”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嘈杂,“本宫知道大家心中悲痛。死去的孩子是本宫的学生,本宫心如刀割。但正因如此,本宫更要查清真相——还孩子一个公道,也还女学一个清白。”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现在,请大家让开。太医正在里面查验,本宫与陛下亲自进去查看。一个时辰后,本宫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她不再理会众人反应,转身走进女学。陆执紧随其后,眼神冷厉如刀。
女学内,气氛凝重。那个死去的女孩被安置在一间空房里,身上盖着白布。陈太医正在查验,见帝后进来,连忙跪地:“陛下,娘娘,老臣已经查过……”
“直接说。”陆执打断。
“是。”陈太医起身,掀开白布一角,“死者年十二,中毒身亡。毒物是……是砒霜。”
砒霜!
慕笙手指掐进掌心:“怎么中的毒?”
“早膳用的粥里。”陈太医指向桌上剩下的半碗粥,“老臣验过,粥中砒霜剂量极大,成人服下也撑不过一刻钟,何况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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