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如重锤砸下。
“去年北狄犯边,我军本有防备,却因有人泄露布防图,致使三万将士埋骨黄沙。泄露之人,正是丞相府安插在兵部的细作,已由兵部尚书亲自抓获,昨夜在诏狱中招供,画押在此。”
最后一份证供呈上。
那是一份血红色的供词,右下角的指印清晰可见。
“陛下!陛下明鉴啊!”赵丞相终于慌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这些……这些定是陆璟处心积虑编织的罗网!他恨老臣当年曾反对他与商贾之女——哦不,与安远侯府千金的婚事,这才蓄意报复!”
他语无伦次,额上冷汗涔涔。
陆璟却不再看他,向皇帝深深一揖:“陛下,十项大罪,证据链完整,人证物证俱全。臣已将所有原始证物封存于大理寺,随时可供查验。另,涉案一百三十七人名单、罪状概要,附于奏折之后。”
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冷得让殿中温度骤降:“赵明德,你还有何话说?”
“陛下!这是构陷!”赵丞相涕泪横流,“老臣侍奉三代君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定是有人见老臣权势过重,这才——”
“权势过重?”皇帝猛地将手中那叠供词摔在地上,“朕给你的权势,是让你用来贪墨军饷、走私军需、私铸钱币、残害忠良的吗?!”
龙颜震怒,满殿皆跪。
“隆昌十二年,北疆将士为何冬衣单薄?因为军饷被你贪了!”
“隆昌十四年,江南灾民为何易子而食?因为赈灾银两被你吞了!”
“去年黄沙关三万将士为何枉死?因为布防图被你卖了!”
皇帝每说一句,便抓起一份证据摔下御阶。
纸张纷飞,落在光洁的金砖上,也落在赵丞相眼前。
“私铸钱币,扰乱民生;买卖官职,败坏吏治;强占民田,欺压百姓;科举舞弊,断绝寒门之路!”皇帝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下御阶,“赵明德,你告诉朕,这十条大罪,哪一条冤枉了你?!”
赵丞相瘫软在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刚才说,陆爱卿是因私怨报复?”皇帝在赵丞相面前站定,俯视着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的老臣,“那你告诉朕,漕运司的账本是私怨吗?北狄商人的供词是私怨吗?铸币工坊的匠头是私怨吗?兵部细作的招供是私怨吗?!”
“陛下……老臣……老臣一时糊涂……”赵丞相终于崩溃,磕头如捣蒜。
“一时糊涂?”皇帝冷笑,“从隆昌五年到如今,整整十三年,你糊涂了十三年?每次贪墨,每次走私,每次害人,都是一时糊涂?”
他转身,看向跪了满殿的官员:“众卿都听见了,都看见了。这,就是我大晟朝的丞相!这就是朕倚重了十几年的股肱之臣!”
殿中死寂。
一些官员已经开始发抖,尤其是那些与丞相府有牵扯的。
“陆璟。”皇帝唤道。
“臣在。”
“这些证据,你查了多久?”
陆璟垂首:“自陛下授予臣督查经济事务之权起,便留意到漕运账目异常。真正深入调查,是在今年开春,至今七月有余。”
“七月有余……”皇帝重复着,目光扫过殿中众人,“七个月,查得如此详实。而你们呢?御史台呢?大理寺呢?都察院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察觉?还是察觉了,却不敢说,不愿说,甚至——同流合污?!”
“臣等有罪!”众臣伏地。
皇帝走回御阶,却未坐上龙椅,而是站在阶前,俯视着他的臣子们。
“朕知道,有些人心里在想,水至清则无鱼。些许贪墨,在所难免。”他的声音沉下来,“但赵明德这是些许贪墨吗?这是蛀空我大晟的根基!这是吸食百姓的血肉!这是在朕的眼皮底下,建起一个国中之国!”
他抓起那本厚厚的《罪证录》,狠狠摔在地上。
“八十万军饷,他敢贪十五万!一百二十万赈灾银,他敢吞一半!精铁、弓箭、马鞍,他敢卖给北狄!布防图,他敢泄露给敌人!”
皇帝的眼中布满血丝:“这是什么?这不是贪,这是叛国!这是要让大晟亡国灭种!”
“陛下息怒!”众臣齐声。
“息怒?”皇帝惨笑,“三万将士的英魂不得安宁,江南灾民的冤魂不得超生,被你们逼死的忠良在天上看着,你们让朕息怒?”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坐回龙椅。
“传旨。”
司礼太监连忙备好笔墨。
“丞相赵明德,十罪并罚,罪无可赦。革去一切官职,褫夺爵位,即日押入天牢,候审。”
赵丞相瘫软在地,如烂泥一般。
“丞相府,抄家。所有财产充公,家眷收押,待查明涉案程度后另行发落。”
“涉案一百三十七人,”皇帝看向陆璟呈上的名单,“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按律严惩,不得姑息。”
“涉案官员,无论品级,一律停职待审。若有抗拒、串供、销毁证据者,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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