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镇国公世子院新房那扇精致的支摘窗,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暖的馨香,是昨夜龙凤喜烛燃尽后的余味,混合着沈清弦身上惯用的清冷梅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新婚之夜的旖旎气息。
沈清弦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温暖中醒来的。
身下是触感丝滑的锦被,身上盖着绣着繁复并蒂莲纹样的喜被,鼻尖萦绕的不再是瀞芷院那孤冷的“雪中春信”,而是一种清冽又沉稳的松木气息——属于陆璟的气息。
她微微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正被一条坚实的手臂轻轻圈在怀里。陆璟沉睡的侧颜近在咫尺,褪去了白日里的沉稳与锐利,显得格外安静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呼吸均匀地拂在她的额发上。
一种巨大的、近乎不真实的幸福感将她密密实实地包裹。
她真的做到了。挣脱了前世的噩梦,避开了赵衡那座囚笼,此刻,她正安然躺在她自己选择的、心爱之人的身侧。不是父母之命,不是媒妁之言,而是他们二人,历经波折,共同争来的结果。
想起昨夜……红烛摇曳,他小心翼翼地替她卸下繁重的凤冠,指尖穿过她的长发,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当他终于吻上她的唇时,不再是月下对酌时的试探与克制,而是带着确认彼此归属的、滚烫而虔诚的力度。从“颜先生”与“陆公子”的惺惺相惜,到沈清弦与陆璟的夫妻一体,所有的忐忑、羞涩都在那汹涌的情意中融化,只剩下灵魂相契的圆满与颤栗。
她的脸颊微微发热,悄悄往他怀里靠了靠,贪恋着这份令人心安的温度。
细微的动作惊醒了浅眠的陆璟。他睫毛颤了颤,睁开眼,那双清亮的眸子初时带着一丝刚醒的迷蒙,但在对上她目光的瞬间,立刻漾开了清晰而温柔的笑意。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手臂自然地收紧,将她更密实地拥住,“睡得可好?”
“嗯。”沈清弦低低应了一声,将发烫的脸颊埋在他胸前的寝衣里,声音闷闷的,却透着显而易见的娇羞与满足。
陆璟低笑出声,胸腔传来微微的震动。他低下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喟叹般低语:“真好。”
无需多言,两个字道尽了所有。劫后余生,得偿所愿,相伴晨昏,岁月静好。
两人又温存了片刻,直到门外传来贴身丫鬟春桃和陆璟身边大丫鬟聆风小心翼翼的叩门声,提醒时辰已不早,该起身准备去给国公爷和夫人敬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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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的正堂“锦荣堂”内,气氛庄重而透着喜庆。
镇国公陆擎宇与国公夫人裴氏端坐在上首主位,皆是一身正式的礼服,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慰笑容。下首两侧,坐着府中几位有头有脸的旁支长辈。
陆璟一身簇新的绯色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身姿挺拔。他紧紧握着沈清弦的手,领着她步入堂内。
沈清弦穿着世子妃规制的正红色百鸟朝凤缂丝裙衫,头戴赤金镶嵌红宝石头面,妆容精致,仪态万千。她微微垂眸,步履沉稳,虽是新妇,却无半分怯懦,只有一派侯府嫡女、商业掌舵人的从容气度。
两人在早已备好的蒲团前跪下。
丫鬟奉上热茶。
陆璟率先端起一杯,高举过眉,声音清朗:“父亲,请用茶。”
陆擎宇接过,象征性地饮了一口,放下茶盏,看着眼前一对璧人,眼中满是赞许,肃然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宽和的笑容:“好,好。既已成家,往后当相互扶持,恪守家规,光耀门楣。”他示意身后管家奉上一个紫檀木盒,“这套前朝孤本兵法,望你勤加研读,文武兼修,勿负皇恩,亦勿负家声。”
“谢父亲教诲,儿子谨记。”陆璟郑重叩首。
接着,沈清弦端起另一杯茶,盈盈拜下,声音清越婉转:“母亲,请用茶。”
裴夫人笑容满面地接过,连忙饮了一口,仿佛喝下的是蜜糖般甘甜。她放下茶盏,亲手扶起沈清弦,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越看越是喜欢:“快起来,好孩子。”她从腕上褪下一对水头极足的翡翠玉镯,套在沈清弦的手腕上,“这镯子跟了我多年,今日便传给你。望你与璟儿夫妻和睦,琴瑟和鸣,早日为我们陆家开枝散叶。”
她又示意嬷嬷送上礼单,上面罗列了田庄、铺面、头面首饰等丰厚见面礼。“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若有任何不便,只管来与母亲说。”
裴夫人的态度亲切而真诚,毫无寻常婆母的挑剔与立威之意,让沈清弦心中最后一丝紧张也烟消云散。
“谢母亲厚爱,清弦定当恪尽妇道,孝顺父母,辅佐世子。”沈清弦再次行礼,话语得体。
敬茶礼成,众人又说了好些吉祥话,锦荣堂内一派和乐融融。镇国公夫妇对这位才华横溢、举止大方,且是儿子亲自求娶的儿媳,显然满意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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