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上午,除了几个好奇探头张望一下又走开的街坊,并无一人真正踏入店内。王老实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王小川脸上的兴奋也褪去,变得有些垂头丧气。
侯府内,沈清弦看似平静,实则一直在等待。
午膳时,她陪着母亲林氏用饭。林氏见她气色红润,举止得体,心下满意,不免又念叨起女红功课,言语间透露出对几位交好夫人家中适龄公子的关注。
“……那李家三公子,听说书读得是极好的,前日诗会上还得了他家老太爷的夸奖……”林氏夹了一筷子翡翠虾仁放到女儿碗里,状似无意地说道。
沈清弦握着象牙箸的手微微一紧,面上却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羞涩的笑容:“母亲,女儿还小,还想多在母亲身边尽孝几年呢。再说,琴师昨日还夸女儿悟性好,女儿想再多学几首曲子。”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才艺学习,林氏果然被带偏,又开始关心起她的琴艺进展。沈清弦心中冷笑,李家三公子?前世他倒是考取了功名,可惜纳了七八房妾室,正妻被气得常年卧病在床。这一世,这些魑魅魍魉,休想再近她的身。
她的未来,要握在自己手中。而“玉颜斋”,就是她最重要的底气。
直到申时末(下午五点),天色开始擦黑,春桃才再次脚步匆匆地回来,这次,她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笑容。
“小姐!小姐!”她一进内室,也顾不得行礼,便压低声音急急道,“成了!卖出去了!”
沈清弦正在临帖,闻言,手腕稳稳停住,将紫毫笔搁在青玉笔山上,这才抬眸,目光沉静地看向春桃:“慢慢说,怎么回事?”
春桃抚着胸口,喘了口气,眼睛亮晶晶的:“回小姐,下午的时候,来了两位戴着帷帽的姑娘,瞧着像是哪家府上的丫鬟,气度却不俗。她们在店里看了一圈,问得极为细致,王掌柜按您教的,一一答了。她们先是买了一罐‘秋月香’的香膏,说是先试试。”
这“秋月香”是沈清弦特意准备的入门款,价格相对亲民,香味清淡宜人,适合沐浴后使用。
“然后呢?”沈清弦问,她知道重点在后面。
“然后!”春桃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没过半个时辰,其中一位姑娘又回来了!说她们家小姐用了那香膏,极是喜欢,说润而不腻,香气清远。当场就又买了两罐香膏,还……还买了一盒杏粉色的胭脂,和一支豆沙色的口脂!”
一盒胭脂三两银,一支口脂二两五钱。这一单,就是近八两银子入账!扣除成本,净利至少有五两!相当于王老实这样的小户人家大半年的收入了!
沈清弦的心,直到此刻,才真正地、落回了实处。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成就感涌上心头,冲得她眼眶甚至有些发酸。
她成功了。不是依靠侯府的荫蔽,不是依靠父母的安排,而是凭借她自己前世的记忆、今生的谋划和双手,赚到了第一笔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干净的钱。
“可知是哪家府上的?”沈清弦稳住心神,追问细节。
春桃摇摇头:“王掌柜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丫鬟口风紧得很,只说是城西的。不过看那做派,不像是小门小户。”
沈清弦点点头。城西多住着些品级不高的官员和富户,这个开端,很好。低调,且客户有一定消费能力和品味。
“告诉你舅舅,今日做得很好。所有售出的货物,都要登记在册,客人有何反馈,一一记下。银钱收好,账目清楚。”她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是!奴婢明白!”春桃响亮地应道,看着自家小姐沉静如水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敬佩。小姐明明比自己还小两岁,可办起事来,竟比府里的管事妈妈还要沉稳老练,真真是神了!
春桃退下后,室内重归寂静。
沈清弦走到窗边,这一次,她将窗户完全推开。凛冽的寒风瞬间包裹了她,她却只觉得畅快。夜幕低垂,侯府各处陆续点起了灯火,星星点点,勾勒出深宅大院的轮廓。
这四方天地,曾是她前世的囚笼。而如今,一条细若游丝,却坚韧无比的线,已经从这笼中悄然探出,连接到了外面广阔的世界。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险。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商业上的竞争,还有来自家族、来自礼教、来自前世那些仇敌的明枪暗箭。
但,那又如何?
她抚上自己依旧稚嫩,却已暗藏锋芒的脸庞,眼中燃起两簇灼灼的火焰。
今生,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委曲求全的沈清弦。她是执棋之人,要亲手布局,将这天下,都化作她的棋局。
“玉颜斋……”她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唇边终于绽开一抹真实而明媚的笑意,如冰雪初融,春花乍放。
“这京城,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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