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刺骨,相府西苑的破败院落里,北风呼啸着从窗纸的破洞中钻入,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沈清弦蜷缩在冰冷的榻上,身上仅有一床薄得透风的棉被。二十二岁的她,面色枯黄,双颊凹陷,昔日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的明媚早已被岁月和苦难消磨殆尽。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天。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浑身的伤痛让她无法安眠。今日傍晚,赵衡又喝得酩酊大醉归来,只因她准备的醒酒汤稍微烫了口,便被他一把掀翻在地,随后便是无休止的拳打脚踢。
“没用的贱人!连个汤都煮不好,我要你何用?”
“什么侯府嫡女,不过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看着你这张脸就晦气!”
那些污言秽语犹在耳边,伴随着身上阵阵作痛,让她眼角无声地滑下一行清泪。
曾几何时,她也是安远侯府千娇万宠的嫡长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京城多少世家公子仰慕她的才华与容貌。若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怎会嫁给赵衡这个纨绔子弟?
成婚三年,她从一个怀揣梦想的少女,变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赵衡不仅不学无术,终日酗酒赌博,还在外眠花宿柳,将相府的家产几乎败光。每当银钱短缺,他便将怒火发泄在她身上,骂她带来的嫁妆太少,骂她不能为他谋得一官半职。
而她苦心经营的胭脂铺“玉颜斋”,早在嫁入相府后就被赵衡强行夺去,如今已成了他讨好外室的工具。
想起“玉颜斋”,沈清弦心中一阵刺痛。那是她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双手创立的产业,从一个小小的铺面发展到名动京城的胭脂水粉店,其中付出了多少心血,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这一切,都因一场婚姻而化为乌有。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不得不撑起身子,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她摸向枕边,那里藏着一盒所剩无几的胭脂——这是她偷偷留下的“玉颜斋”最后一批成品。
打开胭脂盒,那熟悉的淡雅香气让她恍惚间回到了从前。那时她还是侯府千金,白日学习琴棋书画,夜晚则研究胭脂配方,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暗中积累了惊人的财富。
如果当初她能勇敢一点,拒绝这门婚事……
如果她能坚持自己的选择,是否人生会截然不同?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吱呀”一声,房门被粗暴地推开,寒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屋内,吹得沈清弦一阵哆嗦。
赵衡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满身酒气,眼神浑浊。他今日穿了一件绛紫色锦袍,却是衣襟大开,露出里面的中衣,头发散乱,面色潮红,显然又是在哪个花楼喝到半夜才归。
“贱人,还不起来伺候本少爷!”赵衡粗声粗气地吼道,一脚踢开了挡路的破凳子。
沈清弦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从榻上起身。多年的折磨让她深知,若是不顺从,只会招来更残忍的对待。
“夫君想要什么?醒酒汤吗?我这就去准备。”她低声说道,声音因长久的哭泣而沙哑。
“醒酒汤?”赵衡嗤笑一声,摇摇晃晃地走到她面前,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看看你这副鬼样子,也配给我做醒酒汤?”
他凑近她的脸,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知道我今晚去见谁了吗?柳依依,百花楼的新花魁。那才叫女人,肌肤似雪,眉眼如画,哪像你,枯黄憔悴,看着就倒胃口!”
沈清弦闭上眼,任由他侮辱。这些话语她已经听了太多,多到几乎麻木。
“你知道柳姑娘用什么胭脂吗?”赵衡突然话题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说京城最好的胭脂出自‘玉颜斋’,而那里的东家,据说是个神秘女子。”
沈清弦猛地睁眼,心中一震。
赵衡盯着她的表情,冷笑道:“我记得,‘玉颜斋’原本是你的产业吧?嫁入相府时,你说铺子已经转手了,是真的吗?”
“自…自然是真的。”沈清弦强装镇定,“我既已嫁入相府,怎会再经营那些商贾之事。”
“是吗?”赵衡松开手,突然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柳姑娘说,‘玉颜斋’的胭脂盒内底,都刻有一个小小的‘弦’字?”
沈清弦跌倒在地,脸上火辣辣地疼,心中却是一片冰凉。她没想到,自己当年为了防伪而设计的小标记,竟会在这种时候被揭穿。
“贱人!你竟敢骗我!”赵衡暴怒,一脚踢在她的腹部,“这些年,‘玉颜斋’越做越大,分店都开了三家,而你却告诉我早已转手?那些收益都到哪里去了?说!”
沈清弦痛得蜷缩起身子,冷汗直流:“我…我不知道…那不是我…”
“还敢狡辩!”赵衡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我早就怀疑你了!一个能暗中经营胭脂铺的女子,怎么可能乖乖交出所有产业?你定是暗中做了手脚,将收益都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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