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断点”的过程,没有声音。连规则层面惯常的嗡鸣和“悼亡之霜”的细微开裂声都消失了。那片黑暗旋涡仿佛一个吸收万物的奇点,吞噬了光,也吞噬了声音。齐夏每靠近一步,都感觉周围的“存在感”在变薄、变脆,仿佛自己正走在一张被逐渐抽去丝线的挂毯上,随时可能从“存在”的概念中滑落。
手里那枚“协同光种”成了唯一的锚点。它在他规则的“掌心”微微搏动,传递着微弱的温暖和一种……奇异的“期待”感?不,不是期待,更像是共鸣的邀请。它似乎对那片黑暗旋涡中央那点微弱的淡金色光点,产生了某种同源的吸引。
身后的动静被隔绝了,但他能想象到零的艰难——维持那个脆弱的子空间,对抗“戒律”越发狂暴的攻击。时间真的不多了。
距离旋涡边缘还有十米。黑暗近在咫尺,那“虚无”和“终结”的气息浓烈得让他新身体的光流都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暗淡,仿佛随时会熄灭。
五米。他看到了旋涡边缘那些参差不齐的“伤口”,规则结构的撕裂痕迹历历在目,如同巨大的、永远不会愈合的疤痕。
三米。他几乎能“闻”到那股源自规则根本的、被强行撕裂的痛苦余韵。手里的光种搏动得更快了。
没有路了。脚下就是虚无。
他停下来,低头看了一眼手心的光种。银白与淡金交织,像一个微缩的、充满矛盾的宇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零就在那里,支撑着,等待着。
“真他妈是个疯子才来的地方。”他对自己,也或许是对零,低声嘟囔了一句。
然后,他不再犹豫,抬起手臂,用尽全身(如果这个词还适用)的“力气”,不是“扔”,而是引导——引导着光种,带着他自己那股子不信邪的劲头,还有和零一起“卡”出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可能性,朝着旋涡中心那点微弱的淡金色光点,轻轻一送。
光种脱手,没有划出弧线,而是像一滴水融入更深的水,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片绝对的黑暗。
一秒。
两秒。
……什么都没发生。
黑暗依旧是黑暗,旋涡依旧缓慢旋转,那点微弱的淡金色光点依旧如同风中残烛。
失败了?被吞噬了?
齐夏的心沉了下去。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回头面对“戒律”时——
那点微弱的淡金色光点,极其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点几乎无法察觉的、清澈的银白色光芒,如同在浓墨中点入一滴清水,以那淡金色光点为中心,极其缓慢地晕染开来!
银白的光芒非常淡薄,却异常坚定。它没有驱散黑暗,反而像是在黑暗中重新定义出了一小片“非黑暗”的区域。光芒的边缘,能看到无数细微的、淡金色的规则光点(正是光种中“变量”的部分)在闪烁、游移,如同新生的、不安分的星尘。
然后,变化开始了。
不是惊天动地的爆炸或修复。而是……褪色。
以那晕开的银白光区为核心,周围那绝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不可阻挡的速度,失去其“绝对”的属性。
就像一幅浓黑的水墨画被清水洗过,黑色开始变淡,显露出底下……什么也没有的、灰白的底子。那不是新的颜色,而是“颜色”和“定义”本身的褪去。
黑暗旋涡的边缘,那些狰狞的撕裂痕迹,也开始“褪色”。它们不再显得那么痛苦和尖锐,反而像是陈旧照片上模糊的划痕,失去了即时性的冲击力。旋涡本身的旋转,似乎也……慢了下来,不再散发那种令人心悸的“终结”引力。
更奇异的是,齐夏感觉到,自己那被黑暗压抑得几乎要熄灭的身体光流,随着这“褪色”的蔓延,重新稳定下来,甚至……周围那种要将他“存在”抽离的恐怖压力,也在减轻。
光种生效了?不是修复,不是对抗,而是……让这道“伤口”本身,变得不那么“绝对”和“致命”了?就像是给一个无法治愈的绝症,打了一针“止痛剂”或者“缓释剂”?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
整个“调试子空间”猛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空间结构本身撕裂的剧震!
“咔嚓——!!!”
那层早已布满裂痕的“滤镜”彻底爆碎了!
暗金色的、如同实质的“秩序”洪流,混合着“戒律”那冰冷到极致的愤怒意志,如同海啸般冲进了这个本已摇摇欲坠的子空间!
齐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震得一个踉跄,但他立刻稳住身形,回头望去。
只见子空间入口处,零构筑的那片银白与淡金色交织的光罩已经彻底消失。零单膝跪在距离“核心”稍远的一块规则晶体上,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淡金色的能量液(或类似物),显然刚才为了维持光罩和子空间,透支巨大。
而在她前方,暗金色的光芒凝聚成一个更加高大、更加凝实、散发着无上权威感的人形轮廓。它没有精细的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映照着周围混乱规则的暗金色镜面般的面孔,以及两点如同冻结恒星核心般冰冷炽烈的猩红光点。它仅仅是站在那里,周围被“断弦重生”协议重塑过、本已相对稳定的规则场,就开始剧烈波动、哀鸣,仿佛无法承受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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