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第十四次。
齐夏睁开眼,没有去看天花板的污渍,也没有第一时间确认零的存在。他的意识还残留着那片“无”的触感——不是黑暗,不是虚空,而是一种彻底的、连“存在”这个概念都被否定的湮灭感。意识在那片“无”中仿佛被瞬间稀释,差点无法重新凝聚。
他缓缓坐起,肺部本能地吸入带着铁锈和尘土气味的空气,这熟悉的污浊此刻竟带着一种怪异的“实在感”。他转动脖颈,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目光投向观众席的角落。
零已经醒了,兔子面具正对着他。隔着大半个剧院,他也能感受到那目光里的沉重。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洞见了某种巨大真相后的疲惫和……决绝。她对他点了点头,动作比上一次更加缓慢,却带着千钧之力。
无需言语。他们都记得。记得那裂缝,记得那片“无”。
齐夏站起身,走向面具箱。这一次,他没有丝毫迟疑,动作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亵渎的随意。他拿起那张纯白的 blank 面具,指尖传来的冰凉质感,第一次让他觉得如此……廉价。像一个可笑的标签,贴在一个早已看穿戏服本质的演员脸上。
其他新来的“演员”还在惊慌失措,如同被投入兽笼的羔羊。齐夏漠然地看着他们, blank 面具后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这些人在他眼中,已经和舞台背景板上那些蠕动的菌毯没有本质区别——都是这个巨大“装置”的一部分。
规则牌上的文字依旧散发着恶意,但那份恶意在齐夏看来,也变得苍白无力。不过是程序设定的提示框。
幕布拉开。小丑登场。怪笑,锈蚀的武器,千篇一律。
杀戮开始。
但这一次,齐夏和零的配合,已经超越了“默契”,达到了一种近乎冷酷的、机器般的效率。
零甚至不需要完全报出坐标。往往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极其细微的手势,或者仅仅是齐夏感知到她精神力的某个特定波动,他的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金属椅腿不再是武器,而是他肢体的延伸。点、刺、扫、撩……每一个动作都精简到极致,没有任何美感,只有最纯粹的杀戮几何学。小丑的扑击、木偶的注视,在他们面前如同预设好的拙劣舞蹈,破绽百出。
战斗在令人窒息的三分钟内结束。包括清理掉舞台上方阴影里试图垂落的木偶。
剧院死寂。幸存者们瘫在地上,看着齐夏和零,如同仰望神只……或者魔鬼。
冰冷的声音宣布“演出结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
齐夏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去看那所谓的“一日安眠”是否降临。他直接转身,走向后台的门。零无声地跟上。
推开木门,走廊依旧昏暗。那个“清洁工”没有出现。或许是被上一次齐夏狂暴的一击彻底“删除”了,又或许,是“管理员”认为这种级别的阻碍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们畅通无阻地穿过后台,进入维修通道,来到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前。
阀门转动,刺耳的摩擦声在通道内回荡。
门开了。
陈列馆的景象映入眼帘,但气氛截然不同。中央那台复杂的机械发出极其不稳定的、如同垂死病人喘息般的嗡鸣,多处管道裸露着,断裂处不时喷溅出暗红色的能量弧光,将周围映照得一片诡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和某种东西烧焦的气味。那些玻璃罐中的眼睛,许多已经变得浑浊、黯淡,甚至出现了裂痕,仿佛失去了能量供给。
金色面具人站在剧烈波动的机械核心前,背对着他们。他的白袍上沾满了更多的油污和溅射的能量液,那顶纯金面具似乎也失去了些许光泽。
他没有回头,但声音透过面具传来,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或嘲弄,而是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你们……终于来了。”
齐夏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金色面具人,落在后方那片空间。那里,原本应该是墙壁的位置,此刻呈现出的,却不再是加厚的血肉屏障,而是一片不断扭曲、闪烁的、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般的景象!隐约能看到后面那条维修通道的轮廓,但极不稳定。
“看来,‘熔炉’的稳定性,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齐夏终于开口,声音透过 blank 面具,平静得可怕。
金色面具人猛地转过身!深潭般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实质性的怒火,甚至……是一丝惊悸?
“你们这些病毒!蛀虫!你们根本不明白自己在破坏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这个世界……每一个‘回响之地’,都是一个精密的‘培养皿’!我们在筛选!在提炼!在寻找足以对抗‘终末’的‘可能性’!”
“培养皿?”零轻声重复,兔子面具歪了歪,带着疑惑。
“对抗终末?”齐夏 blank 面具后的眼神锐利如刀,“用无数人的死亡和痛苦?用这种……圈养和屠宰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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