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晨雾裹着兰花香,漫过珠江边的祭坛。祭坛是用红砂岩垒的,每块石头都被族人摩挲得发亮,上面刻着越族的太阳纹与中原的云纹,昨夜新涂的朱砂在雾里渗开,像两族的血融在了一起。三十五面铜鼓在朝阳里泛着青光,鼓面的蛙纹被鼓手的手掌拍得发烫,声浪撞在崖壁上,回声里混着《越人歌》的新编唱段:“汉德如江兮,越水归之;共铸一鼎兮,永不相离……”首领阿蛮捧着用犀牛皮裹着的文书,站在祭坛最高处,犀牛皮上的鳞纹映着他的脸,身后的族人按着刀柄的手,指节不再发白——那是他们世代握刀的姿势,今天第一次松了劲。
一、三角铜匣:文书的铠甲
祭坛侧的青石案上,罗铮正用青铜片拼装着文书盒。三块弧形铜片是用岭南的红铜与中原的锡按七三比例熔铸的,既耐潮湿,又抗撞击。他捏着铜片的边缘,榫卯相接时发出“咔嗒”轻响,组成个底边略宽的稳固三角匣,每个角都嵌着颗海珠,珠内的血丝在光下看,恰似“汉”“越”“和”三字的笔画缠绕。“这三角的每个边,都刻着防蛀的咒文,”他指着铜片内侧细密的纹路,指尖划过“长治久安”四个秦篆,“左边是中原的祈福语,右边是越语的‘同心同德’,用鸟形文刻的,你看这‘同’字,像不像两个人手拉手?”
阿蛮凑过去看,果然见鸟形文的“同”字是两只交握的手。罗铮将归附文书——上面盖着百越十二部的朱砂印,印泥里掺了各部族的族徽灰烬,还留着汉文帝的御笔批复“永为汉藩”——小心翼翼放进匣内,铜片“咔嗒”合拢,海珠刚好顶住文书的边角,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哪怕掉进水底,这三角匣也能浮着,”他往匣底的夹层里塞了块松香,“遇上火灾,松香会先融化,冒出的烟能提醒人来救;就算真烧起来,铜片也能挡半个时辰,足够保住文书核心。”阿蛮伸手敲了敲铜匣,声如洪钟,震得案上的兰草叶抖落了晨露,倒像是给这文书敲了个定音的鼓点。
二、拆合木架:文脉的桥梁
墨雪的“归附文书架”摆在案旁,是个三层的楠木架,木料取自岭南最老的楠树,据说树龄比阿蛮的爷爷还大。每层都能单独拆卸,架柱上刻着越族的蛇纹与中原的龙纹,蛇尾缠着龙爪,龙鳞裹着蛇身,缠绕处藏着暗扣,扣眼是用十二种不同的木纹组成的。“最上层放汉文文书,”她取下第一层,露出里面的凹槽,槽底铺着越族的蕉叶纸,“中间层放越语译本,用的是去年新造的双语竹简,一边刻字,一边画图;底层藏着双语对照的地图——拆开来能分送各部,让老人孩子都看得懂,合起来才是完整的归附凭证。”
她转动架顶的木钮,龙纹的眼睛忽然亮起——那是嵌着的两颗玛瑙,与蛇纹的绿松石眼睛刚好对齐,架侧“啪”地弹出个小抽屉,里面装着十二把铜钥匙,钥匙柄上分别刻着十二部族的图腾:有鸟、有象、有蛙。“每部族长各持一把,”墨雪拿起刻着蛇图腾的钥匙,递给阿蛮,“要打开完整的文书架,得十二把钥匙同用,少一把都拧不动锁芯。”阿蛮的弟弟阿武凑过来,拿起刻着鱼图腾的钥匙,钥匙柄上的鱼嘴正对他掌心的族徽疤痕,忽然笑了:“这是怕有人反悔?”墨雪也笑,指腹摩挲着龙蛇缠绕的架柱:“是怕有人忘了,归心不是一人之事,是十二部共守的约,就像这龙蛇,拆了哪一段都不成活。”
三、甲光护匣:长路的承诺
祭坛下的江岸边,蒙恬的旧部、如今的伏波将军正点检着护送队伍。三百名汉军骑士的甲胄,在雾里泛着冷光,甲片上的霜被体温烘成细珠,顺着“永固”的刻痕往下淌。马鞍旁除了弓弩,还挂着越族的竹筒酒——那是阿蛮昨夜亲手酿的,酒里泡着中原的枸杞和岭南的荔枝,封口的布上盖着十二部的合印。“从这里到长安,要走三个月,”将军拍了拍铜匣,匣上的海珠被甲片蹭得发亮,映出他鬓角的白发,“过五岭时要防瘴气,渡湘水得看汛情,这匣子若有半点损伤,我提头来见。”
阿蛮忽然摘下腰间的玉珏,塞进将军手里——那是越族首领代代相传的信物,玉质是岭南特有的孔雀石,珏上的裂痕,还是十年前与汉军厮杀时,被他自己的刀不小心劈的。“这玉珏裂过,”他声音有些发哑,指腹摸着裂痕处被岁月磨圆的边缘,“就像我们的心,裂过才知合起来的金贵。请将军把它带给汉皇,说百越的山,以后和中原的山,同顶一片天;百越的水,以后和中原的水,同归一片海。”
将军握紧玉珏,冰凉的石质里仿佛能摸到阿蛮的体温。他忽然下令:“取我的佩剑来!”亲兵递上剑,他抽出剑鞘,将剑身在江水里蘸了蘸,然后在铜匣的三角边上轻轻划了道痕:“这是我的剑痕,一路到长安,若痕还在,人就在;痕不在,人殉之。”剑光在雾里一闪,映得阿蛮眼眶发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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