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循着那缕若有若无的檀香光带,林夜在扭曲的时空廊道中踽踽前行。
廊壁上的七彩流光早已变了模样——不再是璀璨的星子跃动,更像凝固的血雾黏在青黑石壁上,缓慢蠕动着渗出腥气。
头顶的星辰生灭变得混乱,有的坠成碎片,有的聚成旋涡,每一道光影流转都带着低沉的嗡鸣,像无数冤魂在耳后吐息。林夜的逆魔罡甲自发流转,暗金纹路在腕间凝成细碎的光链,将那些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挡在外面,但额角的冷汗还是顺着下巴滴进衣领,洇出深色的痕。
这条路,比想象中更像刮骨的刑。
突然,右侧的“墙”动了。
蔚蓝色的光华像被石子砸中的水面,剧烈荡漾后凝聚成熟悉的轮廓——青牛村的篱笆,歪脖子老槐树,树底下飘着半缕炊烟。林夜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被人攥住般抽痛。
“夜娃子,过来。”
沙哑的声音从篱笆后传来。林夜抬头,看见爷爷林老根佝偻着背站在院门口,花白头发上沾着草屑,粗布麻衣的胸口有个触目惊心的血洞,黑红的血顺着衣角滴在泥地上,染出个狰狞的圆。
老人的手伸出来,掌心沾着焦糊的草灰,指甲缝里还嵌着当年给林夜做糖人时蹭的糖渣。
“爷爷……”林夜的喉咙发紧,刚迈出一步,又猛地停住——他看清了,爷爷的脚边躺着阿黄的尸体,黄狗的眼睛还睁着,嘴里叼着半块没啃完的窝窝头。
“你为什么没回来?”爷爷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皱纹里渗着血,“你要是跑得再快些,阿黄不会死,王婶不会被烧,全村……全村不会……”
“不——!”林夜吼出声,逆魔罡气炸成一道暗金屏障,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挡在外面。但幻象中的爷爷还在往前挪,血洞里的血越流越多,浸透了脚下的泥土:“是你太弱了……是你害了我们……”
“我没有!”林夜的拳头攥得指节泛白,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滚落在地。他想起青牛村被屠的那天,自己抱着阿黄的尸体躲在柴堆里,听着玄天宗弟子的笑声从村口传来;想起爷爷把他推出门时,塞给他的噬灵臂,说“活着,替大家报仇”。那些记忆像烧红的铁,烙得他心口发疼。
“林夜!你这个叛徒!”
另一个声音炸响。幻象中的爷爷突然裂开,变成几个穿着玄天宗服饰的弟子——是去年在苍梧山抢他灵草的外门弟子,是围杀他时喊着“魔头该死”的执法堂弟子。他们的脸扭曲着,眼眶里流着黑血,周身缠绕着漆黑的魔气,像一群饿了很久的疯狗:“是你引来了血影楼!是你害我们被逐出师门!是你堕了我们玄天宗的威名!”
魔物的手抓向他的脖子,指甲里带着腐臭的尸气。林夜挥拳,逆魔罡气将他们震成碎片,但更多的魔物从流光里钻出来,无穷无尽。那些指责、怨恨、诅咒像魔音灌耳,他听见“杀”“该死”“叛徒”的声音叠在一起,几乎要把他的道心碾碎。
而最致命的一击,来自前方。
黑暗虚空中,阿狸的身影浮现了。
她还是那副小狐狸的模样,九条狐尾却不再蓬松,反而像枯萎的藤蔓缠在身上。她的眼睛——原本琥珀色的瞳孔变成了纯粹的黑,没有眼白,没有光,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她笑着,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声音还是清脆的,却带着空洞的回响:“林夜哥哥,过来呀……”
她伸出手,指尖缠绕着灵王残魂的魔气,像黑色的丝绸往林夜手腕上缠。林夜看着她的脸,想起第一次相遇时,她拽着他的衣角要摘桃花;想起在净化之泉边,她用狐火帮他烤干衣服;想起她趴在他肩头说“我们要一起保护青丘”。这些画面和眼前的邪笑重叠,像一把刀,扎进他的心脏。
“把身体给我……”阿狸的手指碰到他的皮肤,魔气顺着毛孔钻进去,冻得他浑身发抖,“灵王大人会让你变强……比谁都强……”
“不——!”林夜吼着后退,却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幻象中的灵王残魂浮现了,庞大的黑影笼罩着他,声音像淬了毒的蜜糖:“小子,放弃吧。这小狐狸的血脉是容器,你是钥匙……融合了,你就是天下的王,何必在意这些蝼蚁的生死?”
“我不在乎王不王!”林夜的意识开始模糊,阿狸的脸和爷爷的脸重叠,玄天宗弟子的诅咒和灵王的诱惑交织,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像要炸开,“我在乎的是……他们在等我!”
他在乎的是爷爷塞给他的噬灵臂,是在乎的是阿狸拽他衣角的温度,是在乎的是周不平用竹杖敲他脑袋说“小子要活成自己的剑”!
林夜猛地咬舌尖。
剧烈的疼痛和腥甜的血味炸开,灵台瞬间清明。他看着眼前的“阿狸”,看清了她眼底那抹灵王的狡诈——那是伪装,是心魔的爪子,要撕开他的道心!
“假的!”他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暗金罡气冲天而起,将自己的身体裹成一道光柱,“你们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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