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敲打着帐篷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无数根细针在刺探着营寨的动静。林野蹲在了望塔下,手里的狼毫笔在羊皮纸上飞快勾勒——三岔口的地形图被他改了又改,墨点在“鹰嘴崖”三个字周围晕开,像片化不开的浓云。
“林大哥,塔木尔的骑兵到了,正在营外卸甲。”周芷裹着件及膝的皮袄,手里捧着个烫酒的锡壶,哈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说带来了西戎王的密信,指名要亲手交给你。”
林野抬眼时,睫毛上沾着的雪粒簌簌落下。他接过锡壶,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这才发觉指尖早已冻得发僵。“让他进来,顺便把清婉和柳姑娘请来,今晚这帐里,该算笔总账了。”
帐篷帘被掀开,裹挟着风雪的寒气瞬间涌进来,塔木尔那张络腮胡脸先探了进来,随后是他身后的两个亲兵,抬着个捆得结结实实的麻袋。苏清婉和柳姑娘跟在后面,前者手里还攥着本翻得卷边的《边境舆图》,后者袖中露出半截带血的匕首——那是下午在蒙面人身上搜出的,刀柄刻着黑石城的狼头标记。
“这麻袋里是……”苏清婉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落在麻袋挣扎的弧度上。
“黑石城守将的亲卫队长。”塔木尔粗声粗气地说,一脚踹在麻袋上,里面传来闷哼,“在半道上截的,他正带着密信往都护府跑,想恶人先告状。”
林野示意亲兵解开麻袋。一个穿着玄甲的汉子滚出来,脸上沾着血污,看向林野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林野!你敢动我,黑石城三万铁骑踏平你这破村子!”
“哦?”林野慢悠悠地晃着锡壶,酒液在壶里撞出轻响,“那得看你有没有命回去报信了。”他将羊皮纸推到汉子面前,“说说吧,守将让你带的信里,除了诬陷我们私通西戎,还有哪几条是瞎编的?”
汉子梗着脖子不吭声,直到柳姑娘将那柄带血的匕首抵在他喉间,他才打了个哆嗦。“我说……我说!守将说……只要能扳倒你们,就让我当新的边境统领……还说苏小姐是犯官之女,抓来正好……”
话没说完,苏清婉手里的舆图“啪”地掉在地上。她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父亲当年正是被黑石城守将构陷才落得家破人亡,没想到时隔多年,这把刀又要砍向自己。
“清婉。”林野伸手按住她的肩,掌心的温度让她微微一颤,“别急,账要一笔一笔算。”他转向汉子,“守将手里有多少兵力?粮草囤在哪?”
汉子被匕首逼着,竹筒倒豆子似的全招了:“城里只有五千常备军,粮草都在南门粮仓,守将的亲卫营……藏在城西的废弃窑厂,说是等你们放松警惕就……”
“就偷袭村子,掳走妇女孩子当人质?”周芷冷笑一声,皮袄下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弩上,“他怕是忘了,上次蒙多带的人,就是在窑厂栽的跟头。”
柳姑娘捡起地上的舆图,指尖在“废弃窑厂”的位置重重一点:“这里地形复杂,适合设伏。但他们吃过一次亏,肯定会多带弓箭手。”
“那我们就反着来。”林野在舆图上画了个圈,“塔木尔,你带骑兵绕到窑厂北面的山坳,等我放信号就冲下来,把他们往南门赶。”他又指向周芷,“你带护院营的弟兄守在粮仓,把粮仓的大门换成活动的机关门,他们一进去就锁死,用火箭烧——”
“不行!”苏清婉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急意,“粮仓连着居民区,烧起来会波及村民!”
林野看向她,见她眼里的坚持,便改了口:“那就用烟熏。周芷,让你那些会做烟火的弟兄准备好‘满堂红’,把硫磺和硝石混在一起,往窑厂灌,呛得他们喘不过气就行。”
周芷眼睛一亮:“这招妙!保证让他们哭着喊娘!”
“柳姑娘,”林野转向始终没说话的柳姑娘,“你带十个人,换上黑石城的军服,混进亲卫营当内应。记住,别硬碰硬,等他们往南门跑时,在后面放绊马索。”
柳姑娘点头,将匕首收回袖中:“放心,我带的人都是当年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老伙计,演得比真的还像。”
部署完毕,塔木尔押着汉子出去时,帐篷帘再次被风雪撞得晃动。苏清婉弯腰捡起舆图,手指抚过上面标注的“苏府旧址”,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跟柳姑娘一起去,当年父亲的旧部里,有不少人在黑石城当差,或许能帮上忙。”
林野看着她眼里的光——那不是恐惧,是沉埋多年的勇气终于破土而出。他没拒绝,只是从行囊里取出块玉佩塞给她:“这是当年你父亲留给你的那块龙纹佩,遇险要紧时,或许能让旧部认出你。”
苏清婉捏着玉佩,指尖微微颤抖。那玉佩被林野贴身戴了多年,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意顺着指尖漫到心底。
帐篷里的烛火突然跳了跳,映得众人的影子在帐壁上扭曲。周芷突然一拍大腿:“忘了件事!今晚是十五,月亮最亮,骑兵冲锋时容易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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