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紧了,鹅毛似的雪花簌簌落在樟木箱子上,积起薄薄一层白。苏清婉手里的画轴还在微微颤抖,画轴角落那个朱砂“秦”字被雪水晕开,像一滴凝固的血。林野踩着老秦头掉在地上的蛇哨,弯刀抵在他脖颈上,寒气顺着刀刃往老秦头骨头缝里钻。
“画轴上的吏部侍郎印章,是你故意露的?”林野声音压得很低,雪粒打在他睫毛上,眼神却亮得惊人,“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这画里藏着什么?”
老秦头喉结滚动,脖子往回缩了缩,刀刃在皮肤上映出冷光:“那画……那画是秦某从侍郎府偷的!他让我把蛇放进箱子,说只要吓退苏小姐,就给我翻案的机会……”
“放屁!”苏清婉突然厉声打断,指着画轴上一处极淡的墨迹,“这印章边缘有个缺口,是三年前吏部失火时烧坏的,去年新刻的印章早就换了样式。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敢说从侍郎府偷的?”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画轴背面,那里用极细的墨线绣着半朵梅花——是苏家独有的绣法,她母亲生前最擅长的“断梅绣”,据说每针都藏着字。林野凑过去,果然看见梅枝的阴影里藏着极小的字:“西墙暗格,兵符半枚”。
“兵符?”林野瞳孔骤缩。边境驻军的兵符向来由朝廷直接掌管,怎么会藏在苏家的画轴里?
老秦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嗬嗬作响,脸涨得发紫——竟是咬碎了藏在牙里的毒囊。林野反应极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可毒液已经顺着喉咙下去,不过片刻,人就软了下去。
“没活口了。”林野松开手,眉头紧锁,“他宁愿死也不说实话,这兵符绝对不简单。”
苏清婉却盯着画轴上的断梅绣,忽然起身往正屋走:“我知道西墙在哪——外祖父送我的那组博古架,后面就是西墙。”
弟兄们已经闻讯赶来,虎头扛着斧头站在院门口,见林野摇头,便没进来打扰,只守在雪地里呵着白气。林野让春桃找块布把老秦头盖住,自己则跟着苏清婉往正屋走,靴底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
博古架上摆着些瓷瓶玉器,苏清婉小心翼翼移开最底层的青瓷瓶,架身果然露出个巴掌大的暗格。她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个冰凉的金属物件,抽出来一看,是半枚虎符,上面刻着“镇北”二字,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有些年头了。
“镇北军的兵符……”林野接过虎符,指尖抚过上面的纹路,“传说镇北军三年前在边境失踪了五千人,朝廷查了半年没结果,最后按逃兵论处,原来兵符竟在你家。”
苏清婉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妆匣里翻出个旧账本:“你看这个,我爹生前记的账,里面有几页提到‘北境粮草’,还画了个奇怪的地图,当时我以为是他随手画的。”
账本摊开在桌上,泛黄的纸页上除了粮草数目,还有几处歪歪扭扭的符号,像山川又像河流。林野对照着半枚虎符上的纹路,突然指着其中一个三角符号:“这是鹰嘴崖的标记!我前阵子去那边巡查,见过这个形状的山岩。”
“鹰嘴崖……”苏清婉看着符号旁的数字“五”,“五千人,五车粮草,难道他们藏在鹰嘴崖?”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小了,风却更冷,卷着哨音刮过窗棂。林野把半枚虎符揣进怀里,又将画轴和账本收好:“不管是不是,都得去看看。虎头!”
“在!”虎头掀帘进来,眉毛上还挂着雪粒。
“挑十个身手好的弟兄,带上干粮和绳索,半个时辰后出发去鹰嘴崖。”林野顿了顿,看向苏清婉,“你留在这里,我去就行。”
“不行。”苏清婉立刻摇头,从墙上取下那柄装饰用的长剑,“这兵符和我爹的账本有关,我必须去。再说,我的剑法你又不是不知道,未必会拖后腿。”
林野看着她握剑的姿势——手腕稳,指尖发力,显然练过,便没再坚持:“那换上劲装,把药箱带上,以防万一。”
半个时辰后,一行十二人踏着积雪往鹰嘴崖赶。雪光反射着刺目的光,苏清婉裹紧了斗篷,忽然凑近林野身边:“你说,那五千镇北军会不会还活着?”
林野看了眼她眼里的期待,嗯了一声:“就算只剩一人,也得找到他们。”
系统面板在脑海里闪了闪:“触发‘寻踪’任务,与苏清婉羁绊值+20,解锁‘辨路’技能——可通过地形特征快速定位隐藏路径。”
他忽然想起刚穿越来时,自己还是个连锄头都挥不动的傻汉,被官差逼着领媳妇时,怎么也想不到会握着半枚兵符,要去寻一支失踪的军队。苏清婉的笑声从旁边传来,像雪地里突然绽开的梅花,清冽又鲜活。
“你笑什么?”林野问。
“笑你刚才捏老秦头下巴时,手劲比平时抱我的时候大得多。”苏清婉眨眨眼,脚下却没停,积雪被她踩出个深深的坑,“不过挺帅的。”
林野的耳尖瞬间红了,幸好被风雪冻得发红,倒看不出来。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却听见身后传来苏清婉的惊呼,回头一看,她竟踩在一块松动的岩石上,整个人往雪坡下滑去。
“清婉!”林野伸手去抓,只抓住了她的斗篷一角,两人瞬间一起滚了下去。
雪坡很陡,林野下意识把她护在怀里,后背撞在凸起的岩石上,疼得他闷哼一声。滚了约莫十几丈,终于卡在一棵半埋在雪里的枯树上。
“你怎么样?”苏清婉急忙摸他的后背,指尖沾到温热的液体,“出血了!”
林野却先检查她有没有事,见她只是斗篷刮破了,才松了口气:“没事,小伤。”他抬头看了看坡上,弟兄们正往下抛绳索,“抓紧我,上去再说。”
苏清婉却忽然指着他怀里露出的半枚虎符,声音发颤:“你看!虎符背面!”
虎符背面竟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刚才一直被衣襟挡住——“秦氏藏兵,非苏家血脉不解”。
苏清婉的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抬头看向林野,眼里满是震惊:“我娘……也姓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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