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青川镇安全生产大排查告一段落,程默书记特意把杨明宇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一张休假单。
“填上,十天。”程默不容置疑地说,“从国庆前开始休。别急着摇头,这是命令。火灾的事、审计的事,加上这一个月没日没夜的排查,铁人也扛不住。回去好好歇歇,陪陪父母,也处理一下你自己的事。”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家里……也该正式走动走动了。”
杨明宇知道程默指的是与杨家认亲后,还未正式与家族成员集体见面的事。他想了想,确实需要一段完整的时间来处理这些私事,便没再推辞:“谢谢程书记。”
休假的第一天,他先回了越秀镇。养父母见他回来,高兴得什么似的。王秀兰变着花样做他爱吃的菜,杨建国话不多,但总爱搬个凳子坐在旁边看他吃饭,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养父母了解了和家族相认的情况,觉得很是欣慰。杨明宇在家里住了三天,陪着母亲买菜,跟着父亲去老铺子转了转,听街坊邻居夸他有出息,心里是久违的平静与踏实。他绝口不提火灾的凶险和调查的压力,只说一切都好。
第四天清晨,他接到了二叔杨卫国的电话:“明宇,休假了吧?今天有空的话,来趟省城。你三叔、小姑他们正好都在,一家人吃个饭,见见面。就在你奶奶的老宅,地址我发你。”
该来的总会来。杨明宇跟父母说去省城见几个朋友,便坐上了早班客车。
老宅依旧在梧桐路尽头,秋日的阳光透过开始泛黄的叶片洒下来,小院比夏天来时更显静谧。吴姨开门迎他进去,院子里已经停了几辆车,二辆黑色的奔驰,一辆白色的宝马。
正屋客厅里比上次热闹许多。杨卫国坐在主位的黄花梨木椅上,正和一个与他容貌有五六分相似、但更显清瘦儒雅的中年男人说话,那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熨帖的浅灰色夹克,应该就是三叔杨卫民。另一边,一位五十岁上下、留着利落短发、穿着米白色套装的女土,正端着茶杯,面带微笑地听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说话,那男子眉眼间有几分杨卫民的影子,神态却更飞扬些——想必是堂弟杨启轩。短发女士气质干练中带着锐利,自然就是小姑杨卫华。她旁边坐着一个约莫二十出头、扎着马尾、穿着简单卫衣牛仔裤的女孩,正低头刷着手机,偶尔抬眼好奇地瞥向门口,这是堂妹杨启玥。
杨明宇一出现在客厅门口,所有的谈话声都停了下来,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有审视,有好奇,有温和,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站在那里,尚未完全踏入,身形却已挺拔地占满了门框间的光线。简单的浅蓝色棉质衬衫,亚麻原色的休闲裤,最普通的款式,却因极其合体的剪裁和穿着者匀称挺拔如松柏的身姿,显得格外清爽利落。袖口随意挽至小臂中段,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线条流畅。
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他的脸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放慢。首先冲击视觉的,是那张脸的轮廓——并非时下流行的精致阴柔,而是如同山峦脊线般清晰分明。额头饱满开阔,眉骨立体,两道剑眉斜飞入鬓,浓密却不杂乱,眉峰处自然扬起一抹不容忽视的英气。鼻梁是高而挺直的,从山根到鼻尖的线条如刀削斧凿,带着一种古典雕塑般的力度,却又因肌肤温润的质感而不显冷硬。下颌的线条更是收得干净利落,棱角清晰,勾勒出坚毅而性感的弧度。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
瞳孔是极深的墨黑色,像雨后的黑曜石,沉静,清澈,又仿佛能吸纳周围所有的光。眼型是标准的凤眼,眼尾略略上扬,内眼角深邃,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当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客厅众人时,那眼神里没有初入陌生环境的怯懦或讨好,也没有因知晓身世而可能滋生的骄矜或怨怼,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与坦荡,如同秋日深潭,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自有深度与力量。
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均匀干净,没有养尊处优的苍白,反倒透着常年户外工作的阳光气息。嘴唇的薄厚恰到好处,唇形清晰,此刻礼貌地微微抿着,唇角天然带着一点点上扬的弧度,即使不笑,也似乎蕴着一丝温和。
空气在那几秒钟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梧桐叶飘落的微响。
坐在主位的杨卫国,握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看着门口那个年轻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又缓缓松开。太像了……不仅仅是五官轮廓与大哥杨卫东年轻时近乎七八成的重合,更是那种眉宇间透出的、干净清正的英气,以及沉静眼神下隐约的执着与韧性,简直像是时光倒流,将二十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又温润如玉的长兄,重新带到了他的面前。一股混合着刺痛、怀念与巨大欣慰的复杂热流,猝不及防地冲上他的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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